匪首捂着眼惨叫:"你们竟敢用朱砂......"李老四趁机甩出套索,将人拽翻在地:"朱砂?这才是开胃菜。"他踢开匪首抓着的假币,新币在火把下泛着柔光,"看见没?真币的光,能照见你们的黑心。"
混乱中,有山贼撬开暗格,却发现底层新币用浸过桐油的牛皮纸裹着,纸面上印着斗大的"涂山"二字——老周特意让匠人用凸版印制,手感凹凸分明,瞎子都能摸出真假。"上当了!"山贼惊叫着要退,赵猛的火铳已顶住他后心:"晚了。你们主子陈茂没告诉你们?真币的包装纸,掺着青泥岭的松香,烧起来能冒黑烟,那是给官军的信号。"
清理战场时,张老三从匪首怀里搜出三封信,封口的官印还带着成都府的朱砂味。赵猛借着火把细看,忽然笑出声:"陈茂啊陈茂,你竟用‘调防令’当劫道文书?"他将信纸递给李老四,"带给大人,就说他的官印,在青泥岭连块铺路石都不如。"
骡车重新上路时,王老五摸着新币上的竹叶纹发呆:"统制,这纹路咋越摸越像我娘绣的平安符?"赵猛望着他年轻的侧脸,想起自己刚入伍时,老娘也是用红绳系着银钱塞进他怀里:"竹叶能挡风雪,能做箭杆,还能编筐装粮。"他拍拍王老五肩膀,"咱们护的钱,就像这竹叶,看着纤弱,却能撑起整个春天。"
行至最高处的"望乡台",赵猛忽然让全队停下。月光如银粉般铺在新币上,他取出枚新币,对着故乡的方向轻轻一抛。银币划出的弧线穿过云海,像颗坠落的星子,照亮了远处羌寨的灯火。"看见那些光点没?"他对围拢的队员们说,"每个光点下,都有等着新币换粮的百姓。咱们流的血,是为了让他们的孩子能喝上一口白粥。"
李老四望着银币消失的方向,忽然摸出怀里的旧钱——那是他爹用命换来的假币,至今带着血渍:"统制,等咱们的钱走遍蜀地,是不是就没人敢用铅钱了?"赵猛摇头:"铅钱杀得了人,杀不了人心。"他指向新币上深峻的戳记,"只要咱们的钱足色足重,百姓就会像信山神一样信它,这才是最硬的护卫。"
五更天,骡车抵达茂州边界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羌笛。迎接的人群举着火把,火光映得新币通红,像捧着簇簇跳动的小火苗。老族长的孙子阿木跑在最前面,羊角辫上系着的新币叮当作响:"赵大人!阿爷说,有了这些钱,开春能换二十担青稞种!"
赵猛弯腰抱起孩子,新币的凉意透过衣袖传来:"阿木,你知道这钱上的字是咋刻的吗?"他指着"涂山官炉"的戳记,"是老周师傅带着徒弟们,在工坊熬了三天三夜,一刀一刀凿出来的。"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把新币贴在耳边:"听见没?钱在唱歌呢!"
山风掠过,新币与铜铃的合奏穿过山谷,惊起群鸦。赵猛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想起老周说的"铸钱如铸魂"。这些带着匠人温度的银钱,终将穿过每一道山口,走进每一户羌寨,成为百姓掌心的温暖,成为乱世中不倒的丰碑。而他知道,自己护卫的从来不是车中的银钱,而是千万个像阿木这样的孩子,能在清晨醒来时,看见母亲用新币换来的青稞粥,在灶台上腾起袅袅热气。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青泥岭,赵猛看着队员们疲惫却坚定的面容,忽然明白:真正的护卫,不在刀枪剑戟,而在百姓眼中的信任。就像手中的新币,只要足色足重,便能在这乱世的山路上,踏出一条通向清明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