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死的,铁木真,我不会死的,我会等着你来救我,无论多久。”
她翻来覆去的重复了一遍,反手抓住了铁木真的手掌,将藏在后腰的獭油火镰塞进他怀中。
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女毅然决然的迎向了命运之镰。
“铁木真,我要你记住,在你强大到足以与蔑儿乞惕抗衡之前,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更不要自不量力的来送死。”
她说,“——焚尽仇敌毡帐前,莫为我坠金鞍!!”
……
除了孛儿帖之外,诃额伦和铁木真的四个弟弟都成功逃走了。
他们在事后回到被蔑儿乞惕洗劫一空的部落后重逢。
诃额伦在没找到孛儿帖的身影后,很快明白了情况,目中含泪的掩唇。
草原部落的女人,在残酷的部落纷争中,与一匹马、一块肉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她们是可以被争抢的资源,是胜者的战利品。
诃额伦历经过一次这样的命运,然而她除了无可奈何的委身于也速该之外别无他选。
她的母族不会为一个女人和也速该开战,何况她只是换了一个更强有力的男人。
她的未婚夫会为女人被也速该抢走感到自尊心受损记恨至今,却并不真的在意她的想法和遭遇。
戏剧性的是,也速该当年无恶不作,十数年后,一切都反噬到了他的亲生儿子身上。
诃额伦抱住铁木真痛哭,用尽了草原上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也速该。
铁木真忽然感受到了剧烈的头痛。
他想推开母亲,却在尖锐的头痛中陷入了一片黑暗,在昏迷前只听到了合撒儿的惊呼。
接下来的数日间,纷争中成功逃走的部族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找回来。
然而,本该在此时起到稳定军心作用的铁木真状态却变得极其差劲。
他似乎开始经常性的头痛,然后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偶尔清醒过来,也只是麻木沉默的去捕猎,带回了猎物吃不了几口便又再度陷入昏睡。
这对向来对自己的身体需求有着极佳把控的铁木真来说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事。
当一头猛兽进食都不再积极,这象征着死神已经开始朝它招手了。
合撒儿和别勒古台从来是以铁木真为主心骨的,这主心骨一倒,他二人便更如没头乱撞的苍蝇,每日除了焦急什么也做不了。
年纪最小的铁木哥和合赤温时常蜷缩在铁木真身边,听着母亲每日抱着帖木儿克制不住的啜泣。
命运似乎从不眷顾他们,颠沛流离早成了常态。
他们其实并不怕颠沛,只要有哥哥在,哪里都是可以安心的家。
可反过来说,假如铁木真一睡不醒,那么从小依赖他成了习惯的弟弟们绝无任何独自生存下去的可能。
博尔术在面色苍白的沉默了很多天后,抬头看向了从天而降的风雪。
他豁然起身,一咬牙。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此处照顾好铁木真,等我回来!!”
博尔术冲进了一片霜寒,却不觉冰冷,反而只感受到了自己浑身鲜血的滚沸。
——风雪已至,那些人该来了吧?!
如果说还有谁能帮铁木真,那么除了他们,他再想不到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