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忽然望了李威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应该不赌钱吧？” 李威心里又是忐忑，又是狐疑。 可他还在思索德叔这么问的目的时，两个二流子已经在德叔的示意下，又拖出一人！ 这人是个残疾，只有一只手。 等头上的纸盒子被揭开后，这人望着德叔，脸上抽搐个不停，舌头仿佛打了结，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种难以形容的眼神里，尽是无助、凄凉、恐惧、哀求、绝望…… 李威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脸上的冷汗说冒出来就冒出来！ “哎哟，你也算是死性不改！”德叔叹了口气，“往常出千被人砍手，到我这欠钱不还，还敢出千！” 冷笑一声，德叔冲大汉努努嘴。 见到这个动作，残疾人爬到德叔脚前，想抱住他的腿，可被两个看场的二流子死死摁在地上。 “德……德爷……求你了，放我一回……我以后不敢喽！德爷！你行行好！” 然而德爷对他的苦苦哀求充耳不闻，反而转过头冲李威微微一笑。 紧接着的一幕，李威终身难以忘却！ 只见那会和他互殴的大汉，摸出一个大号螺丝钉，提着小锤子。 他把螺丝钉一点一点拧进残疾人的指甲盖里。 “啊！！！！” 那残疾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震得李威头皮发凉。 就这还没完！ 等螺丝钉插好后，那大汉操起锤子一下一下，很有耐心地敲。 每敲一下，那残疾人哀嚎声就高一个音阶，李威的大脑皮层就仿佛，沾上一丝洗不干净的污渍。 那种折磨，光看着就剧痛无比！ 敲下指甲盖后，那残疾人已然疼得晕了过去。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李威彻底醒悟过来： 和自己打交道的，不是人，是一帮披着人皮的野兽！ “哈哈哈，”德爷一脸玩味，打量着内心惊惧到无以复加的李威，说，“烂赌鬼，没什么好同情，嘿嘿！” 李威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使出吃奶劲，拼命将心底强烈的生理不适摁回肚子里。 假装淡定说：“你这么搞，不怕搞出人命？” 德爷却反问：“你怕啊？” “哼，关我屁事！”李威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慌得一批！ 德叔冷冷一哼，指着早就吓得目瞪口呆的老薛说： “你这亲戚吧，太好赌！迟早他妈下场跟姓马的没二样。 你么，先带他回去，就当我付个定金。 替我们办好这个事，我做主，免他的债，你看呢？” 李威撇了眼老薛，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点点头：“好！既然德爷、曹总这么有诚意……” 话说一半，李威提起老薛：“还不感谢德爷？” 老薛楞了片刻，连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谢德爷放我一回！” 他这惨样子倒也不是装的，是真被吓得差点尿裤子。 德爷手一摆，也不多话。 李威见状不再多说，提着老薛假装镇定，不急不慢走出工厂。 打了个车，回到烂尾楼窝点后，他再也绷不住，一屁股颓然坐倒在地，哆哆嗦嗦点上一根烟，抽个不停。 老薛不知从哪摸出一瓶二锅头，猛灌一口，递给李威。 李威也不多问，接过就是一大口。 浓烈的辛辣刺激得他好半天才睁开眼。 两人就这么一口酒一支烟，呆呆坐到傍晚。 老薛说：“警C啥时候……动手？” 李威没好气瞥了老薛一眼，没说话。 老薛忍无可忍，激动地抓住李威肩膀猛摇：“你他妈到底是不是警C卧底？” “你说呢？”李威来了脾气，狠狠一推老薛，“你他妈把我卖了，老子卧底个屁！” “那……那……那十万块钱……还给我不？”老薛结结巴巴。 李威被气得笑了出来：“都他妈这时候，你还惦记那十万块钱？！” “你！你个小王八蛋，你他妈骗我！”老薛猛蹿起身，眼睛瞪大，指着李威直跳脚，“你到底在搞什么？” 李威叹了口气，深吸一口烟，一脸烦躁：“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 “……”老薛一抹脸，沉默片刻说，“我看，要不我们报警吧！我早跟你说过，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 专搞坑蒙拐骗，歪门邪道！就那个德爷搞赌场搞了好多年，不晓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李威冷哼：“你跟他们半斤八两！你不好赌，人家逼你赌？你他妈到底欠了多少钱？！” 提起这个，老薛顿时语噎，迟迟不说话。 李威这会也没啥心思追问到底。 方才的经历，让他此刻惊魂未定！ 德爷刚刚的手段明显在恫吓自己： 这么明目张胆，就是告诉自己，他背景不浅、什么都干出来。 敢继续挖墙脚、不和他们合作，那自己的下场会比那个姓马的残疾人还惨！ 原本李威还打算跟这帮人虚以委蛇，能骗到杠杆资金最好，骗不到拉倒！ 可现在不一样！ 李威眯着眼，狠狠扔掉烟头，眼中寒光四射： 威胁老子？仗势欺人？ 哼，老子还怕死不成？ 给老子玩这一套？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谁怕谁？ 咱们玩到底，坑不死你们这帮垃圾。 当我李威是小混混？老子他妈是土匪恶霸！ 此时，李威周身仿佛隐隐有一团暴戾的乌云，晒得黑黝黝的脸阴沉得可怕。 连老薛都感觉到李威气质跟之前天翻地覆！ 望着渐入西头的落日，李威仔细思索起来： 这次情况跟以往大不相同，直接报警肯定不成！ 且不说老薛提供的账本无法作为证据，就算可以，警方愿不愿意投入资源管这个事还另说。 前两次，之所以自己敢放心大胆折腾，完全是因为陈江雪、白庆国这些人地位太高、影响太大，警方不得不管。 至于普通人去报警么，那就得警方有时间有精力调查到底。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就报案这件事来说，也是分人的。 并且也遵从‘没关系的公事公办、有关系的优先办、特殊关系特事特办’的原则。 另一方面，就算警方肯投入警力管这件事，由于客观限制，难免会有相当一批漏网之鱼。 李威性格比较刚烈，向来要么不做，要么折腾到底，这点倒跟徐薇琪一模一样。 既然决定玩到底，那不把这帮垃圾一网打尽，实在说不过去！ 反正现在这帮人有求于自己，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想怎么玩都成！ 又静静思索了半个多小时，李威大致有了方法。 不过这种勾当，思想先后之下，他觉得越城银行的人不适合干，得找专业的金融骗子！ 看了看时间还够，他连忙走出烂尾楼窝点，拦了辆出租车，奔去浦东德银找赵宇。 几个月没见到李威的赵宇，两眼放光，殷勤地像个舔狗，死活拉着李威进了外滩附近的一家德式餐厅。 这间餐厅看着不怎样，可菜肴倒是相当丰富。 相比陈江雪喜欢吃的法式大餐，德式菜肴比较简洁，像什么香肠拼盘、奶油土豆泥、雪蟹沙拉等等，几乎没有什么花样，唯一算得上精致的菜还是巴伐利亚猪肘子。 虽说李威对这些玩意不感冒，可毕竟赵宇这么热情，他还是很给面子，和赵宇推杯换盏，一连喝了十来杯啤酒。 趁着这档，顺便向赵宇说明自己的计划，请他出面当托。 赵宇听完，直摇头，啧声连连：“额，小李总呐！你马上身价四、五十亿的人，跟这帮搞传销的搅和到一块，图什么呀？ 不会想为民除害、做好事吧？” 李威摸了摸撑得圆鼓鼓的肚皮，打了嗝：“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不像！”赵宇坚决一摇头，“那就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找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