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海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丝,额头上的汗珠也停止了往下滴,心中暗暗庆幸这对烛台总算过关了。
随着陈阳的讲解完毕,他拍拍劳衫的肩膀,“记住了么,这是鉴定乾隆年制胭脂红地洋彩轧道瓷器的关键。”
劳衫对于乾隆年制胭脂红地洋彩轧道瓷器,一直理解不深,店里倒是有几件乾隆年制胭脂红地洋彩轧道瓷器真品,但无论怎么跟劳衫说,他都理解不了。正好现在有了一件像样的赝品,两者在一起做对比,他应该就明白了。
“赵老板,我们继续!”陈阳跟劳衫说完,又笑呵呵坐到了位置上。
赵德海本来缓解了这几分钟来的紧张,却见陈阳的手已经毫不停歇地伸向了下一件——那只静静躺在桌面上的道光胭脂红地暗刻江崖海水云龙碗。
赵德海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只碗可是他这批货里的重头戏之一。
碗壁厚实而匀称,手感沉甸甸的,透着那种只有真正好瓷器才有的分量感。外壁满施深沉的胭脂红釉,那红色不是俗艳的大红,而是一种深邃如血的暗红,在灯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更令人称奇的是,釉下以极其精细的暗刻技法刻画出,汹涌的海水波涛和腾跃其间的云龙纹饰。
道光胭脂红地暗刻江崖海水云龙碗
这种暗刻工艺,赵德海知道其中的门道。需要匠人先在生瓷胎上用特制的刻刀深刻纹样,每一刀都要精准到位,深浅适中,既不能太浅以至于烧制后看不清纹路,也不能太深导致釉面凹凸不平。
刻完纹样后再施釉烧造,整个过程对火候的控制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工艺难度极高。
陈阳小心翼翼地将碗端起,双手托着碗底,眼睛几乎贴到碗上了,橘黄色的灯光在碗壁上跳跃着,他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审视着碗壁上那些在厚釉下若隐若现的暗刻纹路。
灯光透过胭脂红釉,那汹涌的海浪纹仿佛真的在翻腾,一波接着一波,层层叠叠,气势磅礴。翻腾的祥云在海浪之上舒卷飘逸,云头卷曲有致,颇有灵动之感。
而最为精彩的,当属那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龙首高昂,双目圆睁,须髯飘动,四爪腾空,龙身蜿蜒穿行在云海之间,在浓艳的胭脂红釉下若隐若现,透出一种深沉内敛却又霸气十足的帝王威严。
“这物件仿的有意思,有看头,”陈阳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碗,一边细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光芒,“道光年间的,胭脂红地暗刻江崖海水云龙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内行人才有的兴奋,就像一个鉴宝专家遇到了难得的好东西。
“暗刻工艺,讲究的是'刀头舔血',”陈阳的语调变得更加专业和严肃,“下刀要准,不能有丝毫偏差;力道要匀,深浅一致;线条要流畅遒劲,一气呵成,深浅有致,才能透过那层厚厚的釉面显出神韵来。”
陈阳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难得的凝重,难得的赞扬了一句,“赵老板,您这物件不错。”
“您看看,这龙鳞的排布,一片压着一片,整齐中又有变化;海浪的卷曲,每一个浪头都有自己的姿态;云纹的舒展,飘逸中带着力度……”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碗壁,“刀工虽说称不上顶级大师的水准,但还算是老到稳健,有几分真传。”
“确实有些道光朝那种'拙中见巧'的韵味,”陈阳继续点评着,“釉色也够沉稳厚重,是上好的胭脂红料,不是那种浮躁的仿品。”
听到这里,赵德海心中一阵狂喜,看来这件重头戏也要过关了!他欣慰地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想这下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可就在他刚要露出笑容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陈阳那个令他心惊肉跳的词:“可惜……”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赵德海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阳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