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抽气,猛地从我紧咬的牙关中挤出。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从死沉的梦魇中弹坐起来!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咚咚的巨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炸裂开来!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浸透了贴身的单衣,冰凉黏腻地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又是那个梦!祖父那张沟壑纵横、曾经慈祥如今却扭曲痛苦的脸,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声地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被那口悬在虚空、深不见底的黑沉棺材一点点吞噬…棺材底离湿冷的黄土,不多不少,正好一寸!那寸许的虚空,仿佛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巨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无法呼吸。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徒劳地抽动着,却吸不进一丝活气。房间里弥漫的坟土气息,此刻浓烈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带着死亡和腐朽的腥膻,令人窒息。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吞噬了一切。窗外没有月亮,连一丝星光也无。整个房间是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漆黑。
然而,就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墙角的方向,却幽幽地泛起了一层难以解释的、极其微弱的冷光!
惨白。
冰冷。
毫无生气。
如同深水之下的一块万年寒冰,兀自散发着不属于人间的幽芒。
是那面穿衣镜!
它成了这无边死寂黑暗中唯一可视的物体,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坐标,散发着不祥的召唤。
我的视线,如同被那幽光死死攫住,根本无法移开!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血液似乎都已凝固,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绝望地、疯狂地撞击着,提醒我还活着。
镜子里,本该映照出我床铺的位置,此刻却是一片混沌的、翻滚的灰暗!那不是纯粹的黑暗,更像浓稠污浊的、裹挟着无数腐败物的泥浆在无声地涌动、沸腾!在那片令人作呕的污浊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挣扎着、扭曲着,从泥浆深处缓缓浮现出来。
轮廓渐渐清晰…那是我的身形!是我此刻坐在床上的姿势!
可那影像,却扭曲得令人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镜中的“我”,披头散发,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水鬼。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簌簌剥落的灰土!泥土塞满了五官的缝隙,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窟窿!那窟窿里没有眼白,没有瞳仁,只有无尽的虚无和冰冷刺骨的怨毒!它正直勾勾地“望”着现实中的我!
更恐怖的是,那镜中倒影的嘴角!
它正以一个极其缓慢、极其不自然的弧度,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肌肉的牵动带动着覆盖其上的灰土簌簌掉落,露出下面…一片同样死灰的皮肤!那绝非活人能做出的表情!僵硬、诡异,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如同工匠用刻刀在石像上硬生生凿出的狞笑!
就在那嘴角咧到最大,形成一个撕裂般的、无声狂笑的瞬间——
“祖坟悬空……”
声音!
冰冷!
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