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沈默的记忆壁垒。
那张被母亲藏起的相纸,究竟是什么?
是某个他不认识的亲戚,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敢深想,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这桩诡异的案件上。
法医中心的值班员阿彩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报告了同样的情况,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
她说,每到午夜,走廊尽头的档案室门口,就会出现一个“无脸人”,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个看不见的相框。
沈默没有斥责她迷信,而是直接调取了走廊的监控录像。
常规画面里空无一物,只有灯光投下的寂静光影。
他切换到红外热成像模式,屏幕上,一团人形的、散发着低温的蓝色阴影,果然准时出现在了档案室门口。
它缓慢地跪下,伸出手,周而复始地做着擦拭的动作,机械而执拗,仿佛一场进行过无数次的悲伤仪式。
阴影没有五官,只是一团模糊的轮廓,却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
“残响在试图具象化。”沈默对身边的苏晚萤说。
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块地面提取了样本,放在高倍显微镜下。
很快,他在尘埃中发现了极其微量的银盐结晶。
这种成分,只会出现在老式相纸的显影过程中。
结论不言而喻:那个“无脸人”并非幻觉,而是某种强烈的执念残留,它试图通过重复“清洁”这个动作,来完成一场被中断的告别。
就在沈默埋首于物证分析时,苏晚萤在故纸堆里有了惊人的发现。
她翻出了一本1983年出版的《民俗志》残卷,里面夹着几页林教授的手稿。
字迹已经泛黄,但内容却清晰得令人不寒而栗。
手稿中提到了一个早已被遗忘的概念——“面相债”。
古人认为,人死之时,若无人呼唤其名,无亲人眼泪祭拜,其魂魄便无法安息。
他们的面容会因无人铭记而消散,沦为一个“空壳”,被迫在阳间游走,寻找那些能够“看见”他们的活人,企图借他人之面,重新获得一张属于自己的脸。
苏晚萤拿着手稿的手微微颤抖,一个大胆的推论在她脑中成型。
她冲进实验室,对沈默说:“小舟的母亲,她不是被残响附身的宿主,她是一个‘中介’!她用一生的时间去擦拭那些无名者的照片,是在用自己的记忆,替那些被遗忘的脸‘活’了一遍。她不是在清洁,她是在祭奠!”
这个解释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的死锁。
沈默看着显微镜下的银盐结晶,一个实验方案迅速在他脑中构建完成。
他找来一张因年代久远而边缘出现“遗像化”黑边的相纸,将其小心翼翼地浸入按老配方调制的显影液中。
奇迹发生了。
在昏暗的红光灯下,原本模糊的相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张完整的人脸轮廓。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双眼紧闭,神情悲戚。
紧接着,几颗泪珠状的银色颗粒从他的眼角渗出,顺着面颊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