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实验楼的深处,一间被彻底改造的房间亮起森白的灯光。
这里就是沈默为那面镜子准备的终极舞台。
墙壁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由上万个独立LED灯珠组成的阵列,能够瞬间将室内光照强度从一片漆黑拉升到灼伤视网膜的程度。
镜子被牢牢固定在房间正中央的金属支架上,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沈默站在控制台前,身旁的苏晚萤抱着一份档案,神情凝重。
“‘光干扰封印’方案,准备测试。”沈默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按下启动键,四周墙壁的LED阵列瞬间点亮,光线如潮水般涌向中央的镜子。
光照强度:1000勒克斯。
镜面中,一个穿着陈旧教师服的身影缓缓浮现,动作僵硬地重复着推门的姿态,仿佛对外界的光线毫无察觉。
3000勒克斯。
镜中“教师”的动作开始出现轻微的延迟,每一次推门都像是陷入了黏稠的空气中。
5000勒克斯。
光线已经刺眼到肉眼无法直视,监视器屏幕上的画面也因过度曝光而泛白。
但那身影依旧在挣扎,推门的动作变得狂躁而徒劳。
“强度提升至8000勒克斯。”沈默再次推动了控制杆。
嗡的一声,整个房间仿佛被投入了熔化的钢铁之中。
监视器画面里,镜中的“教师”影像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身形像被投入滚油的画作,剧烈地扭曲、拉伸、分裂,最终在一阵高频的闪烁后,彻底崩溃,退化成一团在镜面深处蠕动、挣扎的模糊黑影。
“临界值是8000勒克斯。”沈默迅速记录下数据,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高强度频闪光确实可以破坏它的认知投影连续性。这个标准可以作为未来处置同类‘残响物品’的物理性指导方案。”
“物理方案有效,但它还在。”苏晚萤指着屏幕上那团不甘的黑影,“执念是根源。我们只是打断了它的‘表演’,并没有削弱它的‘剧本’。”她将手中的档案翻开,推到沈默面前,上面是她从市档案馆的故纸堆里找出的《义济堂殓事录》原始代语稿影印件。
那是一段用毛笔写下的潦草文字:“我不是纵火者,破门三十七次都无法出去,起火时学生都已昏迷,我背着尸体到门口,门锁着。世人只记住我的名字,却认为我是作恶者。”
寥寥数语,道尽了一个被误解至死的灵魂最后的悲愤与不甘。
“试试‘记忆对抗’。”苏晚萤建议道,“用真相去冲击谎言构筑的执念。”
沈默略作思忖,便同意了。
他将这段文字用A0尺寸的纸张打印出来,通过机械臂,将其缓缓贴在了镜子正前方。
就在那段文字与镜面接触的瞬间,监视器里,那团原本只是蠕动的黑影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它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惧或愤怒的东西,疯狂地撞击着镜面,试图重新凝聚成“教师”的形态,却一次次失败。
沈默紧盯着另一块显示着数据流的屏幕,上面记录着镜像的动作延迟。
“延迟从0.3秒,增加到了1.2秒。”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这意味着,这段被掩盖的真相,正在从根本上动摇着“教师”残响的认知核心,削弱了它执念的强度。
“有效,但还不够彻底。”沈默的眼中闪烁着属于学者的狂热光芒,“它被困在‘推门救人失败’的线性记忆里,那我们就用一个它无法理解的逻辑,彻底摧毁它的认知闭环。”
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无限反射悖论”。
很快,第二面双面镜被机械臂精准地架设在了房间内,正对着那面承载着“教师”残响的古镜。
当系统启动,两面镜子之间形成了无限递归的反射通道。
监视器画面中,一个诡异的场景出现了。
镜中,那团黑影终于重新凝聚成了“教师”的模样,它茫然地看着前方,然后又一次开始了它永恒的动作——推门。
第一个倒影在推门,第二个倒影在推门,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延伸到视觉的尽头,无数个“教师”在同一时间做着同一个绝望的动作。
当所有倒影同步重复到第七次推门动作时,最深处的那个倒影,那个最小、最模糊的“教师”,突然停顿了。
紧接着,仿佛多米诺骨牌被推倒,这个停顿迅速向前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