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涛,立刻封锁机房,启动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离协议。”沈默的语气不容置疑,“带上你的设备,到我这里来,我们就在现场搭建一个临时屏蔽舱。”
半小时后,一个由铅板和吸波材料构成的简易法拉第笼在机房中央搭建完成。
沈默小心翼翼地将那台仍在自行运转的播放机和磁带一同移入笼中。
他接入了更高精度的声谱分析仪,决心要彻底剖析这个“残响”的内核。
在完全屏蔽的环境下,磁带的哼唱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谱仪的屏幕上浮现出更加惊人的细节。
在那些复杂的调制信号之下,隐藏着一组极其规律的脉冲信号,像是一种低频的摩斯电码。
经过快速解码,那组脉冲信号指向了一个明确的地理坐标——老城区,幸福路114号,一栋废弃商住楼的地下二层。
还没等他们从这个发现中回过神来,声谱仪的波形末端捕捉到了一段一闪而过的附加音频。
沈默立刻将其分离并反向播放。
一阵熟悉的电子提示音在机房内响起,苏晚萤和孙涛同时变了脸色。
那是“120急救中心,电话已接通,请讲话”的系统提示音。
沈默的后背渗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
“残响”已经进化出了智能,它构建了一个完美的“诱捕机制”。
它不再被动地等待被听见,而是主动模仿公共紧急服务系统,诱导那些听到异常声音、感到恐惧或需要帮助的受害者主动拨打“求救电话”。
一旦受害者拨通电话,就等于主动打开了一条信道,让“残响”能够瞬间接入他们所在的时空片段,完成新一轮的污染和传递。
“必须在它造成更大范围的感染前,切断传播链。”沈默他立刻构思出一个大胆的方案——“反向白噪音覆盖”。
他让孙涛根据声谱分析结果,录制一段特定频段的混沌声波。
这段声波经过精确计算,能够与哼唱声的相位产生完美抵消,从物理层面将“残响”的声音抹除。
随后,孙涛在整个安州精神健康中心的局域网内部署了一个自动脚本,一旦系统内的任何音频设备检测到与“残响”相似的声纹,就会立刻触发,播放这段反制音频进行覆盖。
测试在屏蔽舱内进行。
当反制音频通过扬声器播放的瞬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屏蔽舱内的磁带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老式播放机的塑料齿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随即“咔嚓”一声崩裂开来!
更诡异的是,屏蔽舱的内壁上,竟凭空凝结出大量细密的水珠,迅速汇集成水流淌下,仿佛舱体内正经历着一场微型的暴风雨。
沈默死死盯着数据屏上断崖式下跌的声能曲线,低声说道:“它怕被‘消音’……因为它存在的唯一方式,就是被听见。”
当晚,孙涛发来了最终报告:“所有已知的服务器备份和受污染的终端节点,均已完成反制音频覆盖清除。”
报告的末尾,却附带了一段令沈默无法安心的异常日志:在最后一次对某小学广播站的污染节点进行音频覆盖后,系统检测到一个未知IP地址,在反制音频播放的瞬间,向服务器上传了一段全新的录音文件。
这段录音只有短短的10秒,内容是绝对的寂静。
然而,频谱分析显示,在这片死寂之中,始终存在着一个频率为18.7赫兹的持续性次声波振动——那是一种人类耳朵无法听见,却能被精密仪器捕捉到的,如同“无声的呼救”。
沈默关闭电脑,疲惫地走到办公室的窗前。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繁星般铺陈开来,宁静而祥和。
他忽然注意到,斜对面的市警局大楼,其中一间值班室的窗户里,那台红色紧急专线电话的指示灯,在无人拨打的情况下,正以一种固定的节律,无声地闪烁了三次。
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归于沉寂。
他的心沉了下去。它还在……而且,它学会了伪装。
沈默握紧了手中的钢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场瘟疫没有结束,只是从喧嚣转入了无声。
它在模仿求救,在模拟一切可以引人注目的紧急信号,无论是声音,还是光。
紧急……求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这个案子的起点,是周振国。
一个专门处理他人精神危机的心理医生。
他生前工作的岗位,不就是一条永不间断的,处理着无数“求救信号”的心理干预热线吗?
沈默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似乎抓住了那条隐藏在所有线索最深处的引线。
或许,第一个求救的,和第一个被污染的,根本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