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菜市场时,卖肉的王哥往我兜里塞了块边角料,带着新鲜的肉腥味:“苏姐,给毛孩子们补补,看它们瘦的。”他的围裙上全是油污,却笑得很实在。我想起上个月他还跟我吵架,说“流浪狗总在肉摊旁边转,影响生意”,现在却每天都偷偷留块肉给毛孩子们。但刚走出菜市场,就遇见李婶,她指着我手里的猫笼骂:“又捡这些小野猫回来?我跟你说,你再往这边带,我就往猫粮里下毒!”她的声音很大,引得路人都回头看,我抱着猫笼的手紧了紧,把笼子往怀里缩了缩,像在护着易碎的玻璃。
下午志愿者小林来帮忙,却对着老黄皱起了眉。老黄正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想蹭我的手——它已经12岁了,肾衰越来越严重,每天都要喂药。“苏姐,”小林的声音带着犹豫,“这狗年纪大了,治疗要花不少钱,不如安乐死,把钱用在能救活的猫狗身上。”我摸着老黄的头,它的毛已经花白,却还在用舌头轻轻舔我的手心。五年前,它从狗肉车上逃出来,腿被打断了,是我抱着它跑了三公里才找到医院,那时它也是这样,用舌头舔我的手,像是在说“谢谢你”。“小林,”我的声音有点发颤,“每个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老黄陪了我五年,我不能放弃它。”
女儿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我正在给小猫喂奶。奶瓶是用矿泉水瓶改的,奶嘴是剪了口的硅胶管,奶粉是最便宜的袋装款。屏幕里的女儿冻得发红的小手攥着笔:“妈,同学都有新书包,我想要个粉色的。”她的书包带子已经断了,是用绳子系着的。我看着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答应带她去游乐园,却因为要救被车撞的流浪猫爽约,现在游乐园的门票还压在抽屉里,上面的日期已经过期很久了。“等妈妈忙完这阵,就给你买新书包,”我忍着眼泪说,“再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女儿笑着点头,挂电话前还说“妈,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总忘了吃饭”。
后半夜,我还在给小黑换药。它的腿恢复得很慢,每次换药都会疼得发抖,却从不咬人。窗外传来邻居的议论声:“听说她为了这些猫狗,连女儿都不管了,真是疯了!”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全家福,照片里女儿抱着刚救助的小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时她说“妈妈是英雄”。手机突然弹出消息,是宠物医院发来的:“再不缴清费用,就停止给小黑治疗。”我看着小黑趴在笼舍里,眼神温顺又可怜,突然想起第一次救助动物时,兽医说的话:“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好好对待。”我摸出手机,开始联系手工活老板,想再多接几单,哪怕熬通宵,也要给小黑凑齐治疗费。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把刚买的散装狗粮倒进食盆。老黄慢慢走过来,小口吃着,小黑也瘸着腿凑过来,两只狗挤在食盆旁,像在分享珍贵的宝藏。窗外的月光照在“晨光救助站”的木牌上,“光”字的最后一笔刻得格外深,是我刚写的——不管多难,我都要给毛孩子们守住这束光。
三、铁笼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还在鼻尖萦绕。我摸了摸手背,没有小黑舔过的湿热触感,只有传单边缘割出的细小伤口。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苏姐的救助站火了!有人捐了房租和狗粮,还有宠物医院愿意免费给毛孩子们治疗呢!”
走到救助站门口,看见苏晓正给小猫做窝。小黑的腿已经好了很多,正围着她转圈,老黄趴在她脚边,晒着太阳打盹。李婶也来了,手里拿着刚蒸的馒头:“苏晓,之前是我不对,这些馒头给毛孩子们吃。”她的脸上带着歉意,苏晓笑着接过馒头,说“谢谢阿婆”。
“小伙子,发传单呢?”苏晓看见我,笑着挥挥手。她的牛仔外套还是洗得发白,却比以前干净了很多,袖口的碘伏痕迹也没了。“这是我女儿,”她指着旁边的小女孩,女孩抱着一只小猫,笑得很开心,“我给她买了新书包,昨天刚带她去了游乐园。”
风卷着传单的边角,哗啦啦地响,像在应和猫狗的叫声。我咬了口热乎的包子,突然明白苏晓的坚持——她守护的不只是流浪的毛孩子,还有人性里最珍贵的善意。就像救助站的铁笼,看似是束缚,其实是毛孩子们的家;就像苏晓的牛仔外套,看似破旧,却藏着比阳光还暖的温度。
明天我还要来给苏姐送些纸箱,她昨天说“刚救了几只小狗,需要做窝”。顺便问问她,那只粉色的新书包,女儿是不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