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竹早上在zuzu扒拉门缝的声音中醒了过来。
他前段时间一个人睡觉不太爱关卧室门,zuzu来去自由,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里,没曾想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回来,他就失去了一方面积可观领土,于是不停地用爪子抓挠门缝,试图通过噪声唤醒它主人的一点良知。
阮氏竹假装没听见,他的腰上沉沉地横着罗邱淇的一条手臂,而罗邱淇的另一条手臂穿过枕头和他的后颈中间,抱安睡毛绒公仔似的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阮氏竹就算想动也动不了。
好在罗邱淇紧跟着被吵醒了,滚烫的呼吸吹拂在阮氏竹的耳畔。过了会儿,罗邱淇像是被阮氏竹天衣无缝的演技给欺骗到了,为了不惊醒他,分别小心翼翼地挪开两条手臂,又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知道罗邱淇怎么和zuzu沟通的,大概是用上了某种恐吓威胁手段,罗邱淇五分钟后回到卧室,关上门,zuzu安安静静地留在客厅里,连一点点爪子敲击地板的声音都消失了。
阮氏竹睁开眼,在昏暗朦胧的环境中看见罗邱淇在向他靠近。罗邱淇已经弯下了腰,应该是要亲他的脸颊。
罗邱淇顿了顿,低下头飞快地完成了这一动作,阮氏竹不怎么知足,伸出手,想让罗邱淇继续躺在他身边,像刚刚那样很紧地抱住他。
阮氏竹的身上残存着隔夜的、温馨却不纯粹的皂液香,罗邱淇以前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但还是配合阮氏竹躺了下来,手搭在他腰后,准备把宝贵的清晨时间全部浪费在陪阮氏竹这件事上。
阮氏竹闭上眼睛,问罗邱淇:“几点了?”
“八点出头,”罗邱淇侧过脸去吻阮氏竹的脸颊,“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
阮氏竹反而身体紧绷了一下:“两个小时后你要走吗?”
“不是,”罗邱淇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把他本来就卷翘的头发揉得一团糟,“是我扔给zuzu的磨牙棒最多只能支撑两个小时。”
“噢。”阮氏竹不说话了。
他想的是,如果罗邱淇真的很忙,忙到抽不开身,那他也不会过分缠着罗邱淇。他不擅长安慰人,对于情感的共鸣总是欠缺一窍,包括在他很小的时候,在警察的围观和指导下前去确认他父亲的尸体,他照做了,心里波澜不惊,哪怕深知为了不让警察怀疑他,需要做出尽力自然地流露出相应的神情。
比如悸恐、崩溃,最好当场晕厥、神智错乱。
但是阮氏竹尝试了很久,最终最成功的表情就只有木然,别人问一句他便勉强挤出几个音节,顶多晚上做噩梦会被无限次地惊醒。
昨天他暂时充当局外人的身份,观察罗家人的表现,其实都并不觉得他们有多悲伤。罗明韶一辈也好,罗毓一辈也好,哪怕是头发花白面色憔悴的罗老太太,他们用愤怒、恐惧、烦躁和焦虑共同织造出负面情绪的牢笼,唯独缺乏悲伤这种轻飘飘的填充物。
阮氏竹睡不着,躺久了脖子发麻,小幅度地动了两下。罗邱淇像是看破了他的胡思乱想,告诉他:“我是同辈中和爷爷相处时间最久的一个,比罗英韶还要久。”
阮氏竹不动了,听罗邱淇继续说:“因为我爷爷不放心我爸,说要观察他几年,合格了才能放人走,所以我在念小学前一直和我父母住在爷爷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