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声几乎被门板吸收的低呜传了出来。
又是好一阵沉默。
“……没…没有…”
细弱蚊蚋,带着极大的抗拒和羞耻感。
“……没卡住……”
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我稍微侧了侧头,让耳朵更贴近门缝,捕捉着她细微的气息波动:
“那…是在里面闷着了?还是…紧张?”
“才…才没有!”
反驳几乎是立刻炸起,但马上又因为心虚而快速低落下去,只剩下一堆含糊不清的碎碎念,
“谁…谁会紧张啊...区区点灯舞台……吾……吾才不怕……”
“……”
我没有立刻接话,让这份焦灼的沉默蔓延了一会儿。
但她越是否认,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晴斗、日向、为诚…以及大家都在看台上等你呢。别担心,之前不是排练得挺好吗?而且,你过去当大名的时候,战前演讲不也是……”
“闭嘴啦!笨蛋贤!”
门内陡然传来一声炸毛般的反驳,带着被戳破心事的恼怒,声音闷闷地穿透门板。
“唔…唔姆…那、那根本就跟现在不一样!”
她急促地低吼,之前强装的镇定裂开一道缝隙,
“那时候台下坐着的都是吾忠诚的家臣!是…是仰慕织田家的武士!他们…他们只会认真听!”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找回底气,但紧接着响起的声音却泄了底,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现在…现在外面坐着的都是学园里的同学!还有那个会傻乎乎把应援旗甩飞的牧野为诚!是…是…是好几千个拿着会发光的棒子嗷嗷叫的围观者!唔…想想都觉得好恐怖……和吾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今非昔比了!懂不懂啊贤!”
她的声音越说越急,到最后几乎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最后那句“今非昔比了”喊得气势汹汹,反倒更像是给自己壮胆的宣言。
我几乎能想象门后她正死死揪着裙摆,脸憋得通红的样子。
“噗…”
没忍住,一丝笑意溜出嘴角,但这瞬间激怒了门内的少女。
“汝!汝笑什么啊?!”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羞愤,
“都这个时候了!”
“没有!”我赶紧打断,“我是…是在想,原来我们的‘小魔王’也有紧张的时候?这还挺…可爱的。”
趁她还没彻底爆炸,赶紧安抚:
“不过,信,想想你练习时的样子。你不是在废弃仓库对着空椅子都能慷慨激昂半天吗?那时候你的气势,连扫地的大叔都说像真的在攻城拔寨。现在外面的人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支持者,可比空椅子热情一万倍哦!他们只会被你的光芒征服,就像上次在树林里给我唱一样。”
门内陷入了沉默。沉重的脚步声停止了。
只有那刻意拉长、试图平复的深深吸气声。
“……哼。算…算汝说了句人话。”
声音终于平稳了一点,但还是闷闷的,
“……吾当然知道!吾可是要征服开幕式最高舞台的…呜…等吾一下…”
底气似乎还是有点不足。
就在这时——
“哐!”
一声轻响,似乎是门板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紧接着,门把手转动,开了一条极细、极窄的缝隙。
一只纤细的手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平日里稳稳挥舞压切长谷部、迅如风雷抓捕淘气浣熊的手。
此刻暴露在昏暗走廊的光线下,竟显得微微发白,指尖带着肉眼可见的细微颤抖。
那只手小心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两块晶莹剔透、宛如凝固着火焰的赤红水晶——正是武藤先生与景虎小姐送给她的红宝石。
虽然武藤先生那句“搜集够了就能召唤原初火神”听上去像唬小孩的童话故事,但这家伙一直将这两枚石头视若珍宝。
“贤!”
声音从门缝后传来,
“……这个…暂时先替吾保管!可要看好它们……”
声音陡然严肃,
“千万!别弄丢了!若敢弄丢…哼!”
未尽之意带着浓浓威胁。
我屏住呼吸,立刻伸手,轻轻接过那两块微带汗意和体温的信物。
水晶落入掌心,温润微凉。
“嗯,放心吧。”
我握紧水晶。
那只手在半空悬停一瞬,迅疾缩回门后。
门内立时传来急剧的脚步声、整肃裙裾的窸窣、悠长深沉的呼吸(此刻明显顺畅多了),以及几声原地轻跃的“哒哒”脆响。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
广播中那标志性的、充满昂扬煽动力的声音如同点燃引信的号炮,轰然撕裂全场:
“各位同学!!注意了!!万众瞩目之‘学园之辉’联合演出一—即刻启幕!!请全体观众即刻归座,屏息凝神——迎接此!璀璨无伦的!!时刻——!!!”
门内的声响,戛然而止。
时间刹那凝固!
紧接着——“咔哒!”——一声清脆、利落、斩钉截铁的弹锁声。
紧接着,更衣室的门被从里面猛然推开。
门扉大开,灯光和通道的阴影暧昧交界之处。
站着一位——仿佛从火焰熔炉中淬炼而出的少女。
是信,却又全然不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