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这唯一的出口尚且遥远。 周禧自知无路可退,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跪坐在林参身边,尽可能地用身体为林参挡住箭矢。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万箭齐发的声音还是惊得他五官打颤,心跳骤停,浑身上下剧烈发麻。 他头脑一片空白,过往种种什么都想了一遍,却又什么都来不及仔细回忆。 然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出现,他只听见耳边划过一阵啼鸣,继而便是箭雨坠入河水的声音在河中此起彼伏。 子规啼扬起的风卷着水雾降落寒意。 周禧一瞬恢复心跳,猛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呼吸,看见河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危险就在这眨眼间随波逐流了。 他用力回头,对上林参满目虚弱,却微微含笑的眼睛。 “林参!!” “嘶……” 周禧没轻没重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林参后背的伤更加惨痛,也带给林参更坚定的信念。 林参收回刚释放过子规啼的手,轻抚少年肩膀,用干哑沧桑的声音唤了一声:“希妹。” 随后,他目光黯然失色,眼神悄然变得凌厉,远远眺望对面山顶之人,在周禧耳边轻声说:“恐怕还没结束。” 周禧松开他,擦了把激动的眼泪,有些可怜地问:“我们怎么办?” 林参眸色深邃,透着恶意,说话间一边站起身,一边将周禧拉至身后,“看来今天不得不给他们点儿什么了。” 对面崖顶上那位赤衣领头人见冷兵器在子规啼的反抗之下毫无杀伤力,便抬手示意身边人置换武器。 不到半分钟,崖上一排人放下弓弩,全都拿起了提前准备好的火铳。 赤衣领头人嚣张地俯视山谷底部,不慌不忙地对林参喊道:“三少谷主,我们主子交代了不能伤你性命,但没说不能打残你,你若非要护着身后那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便有几支火铳对准了林参双腿,同一时刻,其余火铳透过林参瞄准周禧。 只要林参受伤倒下,身后的周禧立刻会被射穿心脏。 林参捏紧了拳头,大喊:“想不想要子规啼!” 眼下,能拖几刻便是几刻,林参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周禧却神色一滞,双眉紧皱,暗暗摇头。 对方赤衣领头人一听见子规啼,果然有想法,立刻抬手示意身边人不得轻举妄动。 “哈哈哈哈!三少谷主还算识时务,不过现在这种情势,你跟我谈条件,不要怪我逼你答应不平等的交易哦。” 林参强压内心愤怒与恨意,面无表情喊道:“你先提!” 赤衣领头人负手在崖边左右踱步,“子规啼我当然要,但主子的吩咐我也不敢不从,主子要我直接杀了他,我最多宽容到抓活的回去交给主子,剩下的,还得全凭主子决定。” 林参咬牙暗骂:“真贪。” 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有的是他的底气。 而林参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成交!你过来,我告诉你子规啼心法!” “哈哈哈哈!” 赤衣领头人捧腹大笑,“三少谷主把我当傻子呢?你先自封内力,和你身边的人拉开距离,等我过去控制了他,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再老老实实把心法写下来给我。” 林参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真的打算自封内力。 “林参!” 周禧从他身后冲出来按住他的手,“不行!早死晚死都是死,拖延时间不过是迁坟罢了,为此搭上子规啼,实在不值得!!” 林参轻柔地按住他手背,目光从高处落回他脸上,顷刻间变得无比温和,“拾希,只要能换取一丝生机,都是值得的。” “可子规啼!” “子规啼只是个内功心法,比起你,不值一提。” 周禧用力摇头,反过来再次按住林参的手背,“我不听你说那么多没用的道理,反正就是不行!” 林参趁他情绪激动时,一把将其推开,重点心口穴位,封了自己的内息。 周禧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斥责般跺脚喊道:“林参!” 赤衣领头人见状,贪婪地抢走一支火铳,也不管刚刚设计好的计划了,当即就要下来向林参讨要子规啼心法,生怕这心法会像鸭子一样飞走了似的急不可耐。 “哈哈哈哈!你们都站在这里先别动,我去逼他交出心法!诶!哎呀呀呀!!!” 可他话刚说完,竟连人带枪滚下了山崖! 林参与周禧惊得齐齐扭头看过去,只见那人一路摔下来,摔得鲜血淋漓,几秒后便四肢扭曲地躺在山崖底下断了气。 周禧五官紧蹙地瞧着这一幕,因为感到残忍而半眯眼睛不敢仔细去看。 他视线从高到低,嘴角微抽,试着问:“这人是太激动,失足了?” 说完转头带着困惑的目光看向林参。 ', ' ')(' 而林参并未关注摔下山崖的尸体,眼睛始终盯着山崖顶端,神色异常肃然。 少顷,在林参的注视里,崖顶发生了骚乱。 那些手持火铳的赤衣人接连摔下山崖,其余没摔下来的,转身将火铳对准了身后。 砰砰砰砰!! 十几道枪声响彻苍穹,火铳爆炸后产生的黑烟袅袅升空。 在林参和周禧的视角看不见崖顶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有人在逃窜,惊慌叫喊。 二人走到对方身边,牵住手,面面相觑两眼,随后视线认真定格在崖顶。 忽然,熟悉的啼鸣从崖顶传来,周禧感应到林参手心愕然一紧。 约摸七八分钟后,崖顶骚乱停息,已经死掉的赤衣枪手和火铳,通通都被奇怪的人踢下了悬崖。 周禧咽了口口水,不去看满山滚落的尸体,低眸小声问林参,“大师兄,竟然有人连火铳都不怕,这是练了什么铜墙铁壁的护体功法吗?” 林参愣了许久,轻飘飘正色道:“不,只是火铳打不到她罢了。” 周禧双眼瞪大,抬眸看向林参,“开玩笑吧?哪有那么厉害的轻功,连火铳都能避开?” 林参没再回话,唯目光严肃地望着崖顶。 周禧心里愈发感到好奇,顺着林参的视线重新看过去,只见一名红衣女侠出现在崖边,正奇怪地俯望着他们这边。 而与之遥遥对视的人,就是林参。 那抹红衣十分鲜艳,比之赤衣人的深红色,是另一种更张扬,更热烈,更狂傲,更飘逸的红。 整座暗红色山谷在她脚下,不及她身边一抹红光的绮丽。 周禧来回看看红衣女子,再看看林参,察觉出二人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情怀。 “大师兄,你认识她?” 林参在周禧的声音中猝然回过神,一向淡定的姿态终于也有绷不住的时候,“哈哈。” 他先是失声干巴巴笑了笑,随后如临大敌般低下头,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 崖上那红衣女子跳入山谷,红纱飘然,如仙落人间。 她在周禧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竟然踩着溅起的水雾越过了将近三丈的河流,从容又轻巧地点落在林参身边。 林参极其缓慢地向她转过身,却始终不敢抬头。 红衣女子双眸沉沉地盯着他,没有半点好脸色。 周禧见气氛不大对劲,忙站到林参身边,松开林参的手,笑着朝红衣女子抱拳行礼,“这位女侠!好厉害的轻功!真是叫小可大开眼界!” 红衣女子眼珠微微转动朝周禧瞪过来,冷漠又不客气地吐出三个字,“你闭嘴。” 周禧眨眨眼,笑意碎在地上,一脸无辜地问:“女侠,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可是,为什……” 话还没说完,红衣女子突然抬手在林参身上点了几道穴位,疏解了堵在林参经络里的气。 再猝不及防捏住林参的耳朵,用力一掐,疼得林参整个人都歪了过去。 “混账东西!子规啼你都敢拿来赌!还自封内力,不要命了!!” “啊!!” 林参捂着红了一个度的耳朵,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对方明明比林参矮半个头,却仅凭一个气场便压得林参毫无还手之力。 任林参如何惨叫,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掐越狠,林参也只有承受和求饶的份。 直到周禧拨开她的手,挡在她和林参中间,才解救了林参。 “喂!你凶什么!!” 红衣女子向前一步,直直平视着周禧的眼睛,须臾,又意味深长地打量周禧几眼,最后目光定格在周禧耳垂之上。 “果然。” 她勾了勾周禧耳垂,“有耳洞呢。” 周禧退后一步,警惕地审视她,“哪有人一上来就看别人有没有耳洞的,你好奇怪!” 红衣女子闻言,不善的目光冷冷落回林参脸上。 林参借挠太阳穴的小动作避开她的视线,对周禧说:“拾希,她……是我二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