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望着丈夫哼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朱元璋这样放松了。
“重八,你小声些。”马皇后轻声提醒,“这都三更天了,别吵着宫人休息。”
朱元璋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妹子,咱高兴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压在咱心头的石头,今儿个全没了。”
他走到马皇后身边坐下,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
“雄英病好了,你身子也大安了,连天德的背疽都让那小马大夫治好了。最难得的是天德主动交出兵权,还愿意退了老四的婚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天大的好事?”
马皇后抿嘴一笑:“瞧把你乐的。天德这般识大体,你可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自然。”朱元璋拍拍胸脯,“咱明日就下旨,说老四和妙云八字不合,婚事作罢。绝不让徐家丫头受半点委屈。”
马皇后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小马大夫立下这么大功劳,你打算怎么赏他?”
朱元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这小子性子古怪,赏金银他未必稀罕,封官又怕束缚了他。不如就这样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关系,那小子你赏赐越多,他越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不要去打扰他,才是对他最好的赏赐。”
“这主意好。”马皇后赞同道,“那孩子看着就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样的赏赐正合适。”
朱元璋压低声音:“妹子,你说这小马大夫到底是什么来路?他那医馆里的物件,咱见都没见过。”
马皇后摇摇头:“管他什么来路,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我看那孩子心地纯善,对权贵不卑不亢,对百姓却格外耐心。这样的性子,在这世道实在难得。”
朱元璋深以为然。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咱有时候想,这马淳莫不是老天爷派来帮咱的?你病危时他来了,雄英病重时他来了,连天德的背疽他都能治。这一桩桩巧合,未免太巧了些。”
马皇后走到丈夫身旁,轻声道:“不管是不是天意,咱们都得记着这份恩情。”
朱元璋握住妻子的手,两人静静站在窗前。
夜风带着花香拂过,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
与此同时,徐府内院却是一片忙碌。
徐妙云指挥着丫鬟们收拾厢房,准备让父亲静养。
“把这床铺得软些,父亲背上有伤,不能睡太硬。”她轻声吩咐,“再去厨房熬些清粥,父亲刚用了药,不宜吃油腻的。”
徐达站在廊下,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眼中满是欣慰。“妙云,别忙活了,为父没那么娇贵。”
徐妙云转身嗔道:“爹,马大夫说了您得静养,这些琐事交给女儿就好。”
徐达笑着摇摇头,走到院中石凳坐下。
他抬头望着星空,忽然问道:“妙云,你觉得马大夫这人如何?”
徐妙云手上动作一顿,耳根微微发烫。“马大夫医术高明,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好大夫。”
徐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只是个好大夫?”
“爹!”徐妙云羞恼地跺了跺脚,“您再这样,女儿就不理您了。”
徐达哈哈大笑,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徐妙云连忙上前搀扶:“您看您,伤口还没好全就乱动。”
父女俩相视一笑。
徐达忽然正色道:“妙云,为父明日要进宫面圣,退了与燕王的婚事。”
徐妙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女儿听凭父亲安排。”
“你放心,为父会请陛下下旨,说明是两家商议后的决定,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徐达拍拍女儿的手,“至于马大夫那边……”
徐妙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爹,您别乱说。马大夫他……他对女儿并无他意。”
徐达笑而不语。
他活了半辈子,岂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只是那马淳性子古怪,明明医术通天却甘于平淡,明明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却刻意保持距离。
这样的性子,要想让他主动,怕是难如登天。
“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徐达柔声道,“明日为父进宫,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徐妙云点点头,福身告退。
回到闺房后,她却辗转难眠。
推开窗户,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小青村方向,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