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望向殿外。徐达高大的身影正穿过庭院,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是个刚被治愈的病人。
“天德来了!”朱元璋大步迎上去,一把抓住徐达的肩膀,“听说你的背疽治好了?”
徐达躬身行礼:“托陛下洪福,臣已无大碍。”
马皇后从内殿走出,眼中满是欣喜:“天德气色好多了。”
徐达笑着拱手:“多亏那位马大夫,臣这条老命算是捡回来了。”
三人落座后,宫女奉上热茶。
朱元璋仔细打量着徐达的面色,果然比前些日子红润许多。
“那小马大夫当真神了。”朱元璋抚掌道,“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背疽,他竟能治好。”
徐达点头:“马大夫医术高明,更难得的是品性纯良。他明知臣身份不凡,却始终以寻常病患相待。”
马皇后轻抿一口茶:“这样的性子,在如今这世道实在难得。”
朱元璋忽然眯起眼睛:“天德,你这次进宫,不只是为了报喜吧?”
徐达放下茶盏,神色肃然:“陛下明鉴。臣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烛花爆裂的轻响。
“臣需连续治疗三月,每日服药,七日一复诊。”徐达缓缓道,“北平军务繁重,臣恐难以兼顾。故请陛下准臣暂交兵权,由燕王代管北平防务。”
朱元璋手中的茶碗顿在半空。
站在一旁的朱标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四弟?”朱标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低头。
朱元璋慢慢放下茶碗,目光如炬:“天德,你这是第三次请辞兵权了。”
徐达坦然迎上皇帝的目光:“前两次是臣自觉年迈,恐误国事。这次却是因治病所需,不得不请。”
马皇后看看丈夫,又看看徐达,轻声道:“天德的病情确实需要静养。”
朱元璋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你个徐天德,这次倒是让咱找不出推脱的理由了。”
徐达起身行礼:“臣绝无他意,只为大明江山计。”
“咱知道。”朱元璋摆摆手,“你且坐下。标儿,去把老四叫来。”
朱标领命而去,心中却掀起波澜。
徐达此举分明是在为燕王铺路。
这位开国功臣一向谨慎,如今借治病之机交出兵权,既全了君臣之谊,又给了燕王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多时,朱棣匆匆赶来。他一身戎装,显然刚从校场回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朱棣行礼后,看到徐达也在,连忙拱手,“徐叔父安好。”
朱元璋直截了当:“老四,你徐叔要养病三月,北平军务暂由你接管。”
朱棣一怔,随即眼中闪过喜色,但很快压下:“儿臣年轻,恐难当此重任。”
徐达笑道:“燕王勇武过人,治军严明,正是最佳人选。”
朱元璋盯着儿子看了半晌,忽然问:“老四,若让你镇守北平,当以何为先?”
朱棣不假思索:“修城防,练精兵,抚流民,绝不容北元残部南下牧马!”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转向徐达:“你看如何?”
徐达拱手:“燕王见识不凡,臣放心。”
事情就此定下。朱棣强忍激动,恭敬地站在一旁。他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考验,也是徐叔父给他的机会。
待朱棣退下后,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达:“天德,你这步棋下得妙啊。”
徐达神色平静:“陛下过誉了。臣只是觉得,年轻人该多历练。”
朱元璋大笑:“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安心养病,北平暂时交给老四。”
夜色渐深,徐达告退离去。
马皇后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天德这是怕你为难。”
其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分封亲王镇守九边,就是为了削弱淮西勋贵的兵权,将兵权收拢到皇家手上。
但北平太重要,徐达经营十几年,早已是固若金汤,北平大半功臣宿将都是徐达部将。
别的不说,就连公侯当中,如傅友德、冯胜之流都曾经在徐达手下听候调遣。
蓝玉这些年轻侯爵,在徐达面前更是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