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盛宁居然愣了一下。他从检这几年,见过无数狡诈的狐狸、凶狠的豺狼,他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性中的贪婪与狠毒,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个门阀士族竟可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颠倒黑白,让一个中院法官乃至一个市长宁愿搭上自己的政治生涯也要帮他们粉饰罪行。他微微红了眼眶,却更剧烈地颤抖,他问了一个完全背离他的个人风格、一个好傻好天真的问题,“你们生来就在罗马,你们的财富已经几辈子享用不尽了……为什么就不能给那些辛苦谋生的普通人一条活路呢……”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乐意。”张耀元边耸肩膀,边狞恶一笑。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元与那只法国奢牌打火机。当着盛宁的面就点燃了。
大宅内,周晨鸢正在照镜子。受伤的鼻梁差不多恢复了,他眯眼望着镜子里那张眉目飞扬的俊脸,左觑右看,不放心地问:“胖子,你说我鼻子是不是歪了一点?”
“没有啊,”杜胖子也冲这张脸细了细眼睛,真诚地拍了一个马屁,“我们周公子洸州第一帅!”
“只是洸州么?”周晨鸢也对自己的形象满意,突然又想起什么,搁下镜子,转头再问胖子,“哎,胖子,你说我帅,还是那个晶臣的蒋贺之帅?”
“那……那个……”杜胖子一时结巴,反应了一下才说,“他、他是杂种啊!咱们纯血的不和杂种比——啊!”他突然抖擞腮帮子上的肥肉,喊道,“这皇爷怎么又跟盛检呛上了!”透过大宅的落地玻璃窗,他看见了花园前边的三个男人,看见了张耀元手里跳跃的火苗。他怕盛宁吃亏。
在那张一百元即将燃尽的时候,路俊文及时搡了张耀元一下,提醒他,周公子来了。
扔掉手里最后一截黑黢黢的纸币,张耀元终于闭嘴了。上回的遭遇已让他明白,这人真是周晨鸢的心肝宝贝,他不想再挨顿打。他识相地后退,举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okok,我们寡廉鲜耻,我们利欲熏心,你高洁,你慈悲,你了不起……”
“哎呀,他俩就是从法律角度辩两句,”路俊文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帮着打圆场,“其实也没什么好辩的,谁让皇爷是我们当中的‘老幺’呢,尽干些不成熟的事情。”
“哈哈哈,老幺,对啊,他是老幺,得叫我们哥哥的!”提及“老幺”二字,杜胖子也带上了一种嘻嘻哈哈的嘲弄似的表情。
“谁他妈是老幺了?!”不敢跟周公子呛,只能把气儿都撒在其他人身上,张耀元扭头就骂胖子道,“我会走路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嘬你妈的奶呢!”
“哟哟哟,我妈可不爱给我喂奶,谁五岁还没跟亲妈分床没断奶,谁心里有数!”杜胖子也不惯着他,继续拣他的软肋嘲弄,“反正身份证上你是‘老幺’,那就是‘老幺’,老幺就得听哥哥们的话……”
几个男人插科打诨一阵,其中两个连大门都没迈入,就向主人提出告辞了。
待远离了周公子的豪宅,张耀元猛地就跑出两步,把头凑向姹紫嫣红的花坛,哇哇地干呕了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