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这份人情我也欠下了,以后……”盛宁戛然而止。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最想要什么,可他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呢?好一会儿,他才说下去,“在不违法乱纪的情况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到底。”
“你别有心理负担,虽然我已经是垃圾,是人渣,是败类了,但我心里还保有那么一个干净的角落,那个角落永远只对你敞开着。”浸淫商海若干年,廖晖也承认自己变了,变得面目可憎,变得郎心如铁。但他还是笑了,又笑出了一点大学那会儿的青春样,他说,“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你来找我,哪怕违法乱纪,我也一定帮到底。”
盛宁垂了垂眼,也笑。
廖晖被这抹浅浅淡淡的笑狠狠晃了晃眼,甚至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赶忙转过头,挪开眼,努力把注意力聚到这项目上,很快便提出了一个现实顾虑,他说:“我知道这个项目锦地集团已经接手了,所以,就算我帮你把外线工程全部完成,可通水通气通电还是要审批的,你——批得下来吗?一个楼盘没有水电气,又怎么能住人呢?”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问过了金乌鬼城的事情,盛宁又关心起老同学手头的项目了。这两年,关于长留街旧改的消息他其实一直在关注,廖晖一个上海人,已经为了这个项目在洸州耗了两年时间了。他微微蹙眉,问:“长留街旧改动迁已经推进了两年,可好像还是没有大的进展?需要我去把德叔约出来再跟你好好谈谈吗?”
“盛惠德?”廖晖冷笑一声,才稍稍静下来的眼神瞬间又狰狞起来,“连着跟这人打了两年交道,我算是明白了,这位盛村长,今天点头明天又耍赖,除了钱是六亲不认,又怎么会认你这个大侄子呢?”见盛宁蹙眉露出担忧之色,也怕加重他的伤情,他赶紧又说,“你好好养伤吧,我自己会想办法,看看怎么打动这群人。”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茵突然插话:“盛检,你这个身体,怎么参加下周检察文化周的开幕式呢?要不你别去了,让别人替你去吧。”
“我一定要去。”盛副局长如今还是检察院的党组成员,工作权限就不仅限于反贪了。
“可是,盛检,”苏茵满面愁容,吞吐道,“你这样抱病去,被那些大领导看见,岂不是又能找到借口调你的职了?”
虽说眼下身边有个周公子,但盛宁仍然担心,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还是会借他的身体状态大做文章。他想了想,对苏茵说:“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有腮红一类的化妆品?到时候只怕要麻烦你了。”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同学,勾了勾嘴角:“省里有个领导,年纪大了,也常年带病,听说心脏手术都做了不止一回。可为了不从位置上下来,每回重要场合必然让儿媳妇给他画个全妆上阵,一张脸抹得跟要上戏台一样,我们私底下都叫他‘花脸书记’。”停顿一下,忍着伤口的疼痛喘了口气,又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还没到他这年纪,也这样了。”
说者面带微笑,是与人玩笑的俏皮语气,可听者倍觉心酸。
廖晖与苏茵都低下头,缄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