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往往由臂力强壮的学生踊跃组队,其余人等皆在两旁呐喊助威,届时华岩馆内一改平素的宁静气氛,会掀起一阵阵少有的欢腾。
通常为男学生与女学生各一队,但为了照顾力气小的女队,会指派两三名男子过去“凑数”,否则比赛结果毫无悬念,也是没有多大意思的。
也不知是谁撺掇,派了石生过去女队帮忙,好巧不巧地站在少婵前头一个。
那日战况分外诡谲,两队居然先是各胜了一局,到第三局时,场面一度胶着。
两边的队友们越发卖力,面目走样,个个挣得脸红脖子粗,那绳子却难得动弹分毫,引得观战的学生们群情激奋,大呼小叫,连平时对类似热闹不大感冒的子猷也被吸引到院中来,当然,风闻异响的街坊们也来了不老少,兴致盎然地助威,与师生们共乐。
不知僵持了多久,女队这方蓦地有如神助,骤然大力一发,将男队硬生生地拖将过来!
一时之间,队员们都松懈下来,争相庆贺欢呼。
少婵脱力,脚下不稳,头朝后直直地摔将下去。
“少婵姑娘!”石生头一个发觉,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拽住了已然控制不住往后倒的少婵。
万幸后脑勺差一点点没着地,少婵呼出一口气,找到支撑欲起身。
石生这才发觉自己还拉着姑娘家的手腕,神色着慌,手上便松了开来。
少婵不防,“哎哟”一声,还是躲不过,歪到地上。
万幸方才被人拉住,缓和了劲道,摔得不重。
抬头却见石生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在下失礼了,还请姑娘恕罪。”
“周遭一片闹哄哄的,等咱们发现了,才将大姐姐扶起来。”子默有点儿抱歉,“真摔到脑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少妍姐姐在他们跟前不远处,全都看到了,忍不住上来数落石公子,嫌他太‘迂腐’,怎么能半道儿放手,还是让大姐姐摔倒了。不过,发乎情,止乎礼,石公子那样做也属情急权宜,不得已为之。”少嫆与少妍看法有点不一样,对石生表示理解。
“但大姐姐再三地向石公子道谢,还跟少妍姐姐讲不要误会了人家,石公子行事正派才会如此,少妍姐姐听了方才作罢。”
说完这一节,两个小精灵四目交投,接着,意味深长地绽开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笑意。
因为一天下来搬搬抬抬的关系,着实受累,加之脑筋兴奋过度,是夜少姝睡得很不踏实,整夜里做乱梦,辗转反侧,时睡时醒,半夜忽醒,发觉脑袋在床尾,干脆与躺下的时候掉了个儿,不免苦笑,想起母亲说过,她更小时分——就是住这院落里的年纪——白天玩得太疯,入夜反而频频哭闹不止,或许,是旧时的感觉又摸着门儿找回来了。
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探起半身,从旁边桌上摸摸索索,取到了少妍送的紫粉,沿着盒盖在鼻尖转动轻闻,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心脾,精神顿时一松,舒泰下来,自言自语:“真是好东西呀。”
又侧躺下来,一幕幕回想着下城以来的诸多琐事,一天下来见过的人比在山上多了很多,枕边隐隐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响,眼皮终于渐渐发沉……
这是哪里?
“欢迎造访我的梦境!”脚下传来一把娇俏的招呼声,把少姝结实吓一跳。
适应了较暗的光线,她模糊认出此地是源神池。
“玖姐姐,你在什么地方?”少姝眯起眼,往下方慢慢搜寻,不知为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找到了,少姝骇然之下,惊得倒退一步,玖儿在她的梦里,居然被结结实实“埋”在池边的泥土中。
严格来说,还没有完全埋进去,她的头脸、肩膀还露在外面,以及一如既往的一双光溜溜玉足。
一丛丛的夏天的金簪草在她胸脯上方的位置疯狂蔓延开来。
什么情况,眼前所见算不算是玖儿的恶梦?
少姝结结巴巴地问:“玖姐姐在做什么?你是要出来,还是要进去?”
“坦白说,我也不大清楚。”玖儿居然这样回答,“想是少姝又惦记姐姐我,来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