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着此毒极为隐秘,初期症状不显,仅表现为精力不济、日渐虚弱,脉象多显虚劳之象……
旁边的注解小字提到了、“入脉无声”、“如倦怠虚耗,渐蚀根本”等字眼。
王太医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顿在那几行描述上。
这“如倦怠虚耗,渐蚀根本”……听起来怎么有几分……
他正凝神,想要再仔细阅读后面的解毒和脉象辨析部分,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王兄,快过来帮我瞧瞧这个方子!”
同僚李太医拿着一本医案急匆匆地走过来,额上还带着汗,“你看这个脉案,也是体虚倦怠,用药却如此凶险,这君臣佐使……”
王太医被这么一打岔,刚凝聚起来的思绪瞬间散了。
他下意识地合上了手中那本蓝皮杂记,将它随手塞回了那堆旧书里,心想李太医遇到的这个脉案或许更切实际些。
他起身走过去,接过李太医手中的医案,仔细看了起来,口中讨论着用药的机理。
两人商讨了片刻,都觉得这方子过于霸道,并不适合太子殿下的体质。
讨论完毕,李太医叹道:“唉,真是愁煞人也。殿下这症候,看似平常,却偏偏让皇上如此心焦,我等也束手无策。”
王太医也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本被他塞回去的蓝皮旧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殿下劳神太过,我们还是多想想如何稳妥进补,才是正理。”
罢了,许是他多虑了,钻了牛角尖。
毕竟,那可是东宫,皇上和太皇太后心尖上的人,宫里层层守卫,饮食医药皆有定例,经手之人无数,查验之严堪称天下之最。
谁有那个通天的本事?谁又有那个泼天的胆子?
李太医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王兄说的是。不过,咱们还是该从正统医经里找寻调理虚劳之法更为稳妥。
那些旁门左道的记载,万一误导了判断,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李兄所言极是。”
王太医彻底打消了念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些正统的医学典籍上,“我们还是再细细参详一下《景岳全书》里关于补益气血的篇章吧……”
值房的烛火继续燃烧着,那本被随手塞回书堆的蓝皮旧书静静躺在角落,仿佛从未被翻开过。
*
与此同时,毓庆宫内殿,烛火被特意调暗了几分,只余下角落一盏宫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
康熙坐在榻边,凝视着已然熟睡的胤礽。
呼吸声轻浅而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白日的温润持重,睡颜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脆弱。
康熙就这般静静看了许久,才极其轻微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见胤礽确实睡得沉,并未被惊醒,康熙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松弛了半分。
他站起身,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殿。
殿外月色清冷,廊下的侍卫太监们见到皇帝出来,立刻屏息凝神,愈发恭敬。
康熙面沉如水,大步流星地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梁九功一路小跑着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