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子弹生产线设备的了解在继续中。 从美国买回来的10台万能铣床实际上是经过改造，在原有功能基础上增加了做子弹的其他功能。 这种一战后期的子弹生产线，是全手工制作，甚至在二战时期，也是主流设备。 它包括，人力螺旋冲压机，可以冲压成型弹头，弹壳两种结构。 冲压成型的弹头，还要在万能铣床上进行修整，弹头的圆度尖度规格要尽量一致，弹壳底部的底火区域也要专门制作。 做一颗子弹容易，有霍端阳帮忙制作底火和发射药，在加上方文的机械感知能力，是可以做出来的。 但那不代表批量制作也同样轻松。 批量制作7.92毫米子弹，需要更多的资源。 熟练技术工人，铜材和铅材，击发药和发射药的制作都是必须的。 因此，光有设备还不行。 但这些并不是做不到。 方文和霍端阳即刻回上海，准备去金陵兵工厂挖人，带一批熟练的子弹生产工人过来。 有了这些技工，再考虑其他问题。 ......... 清晨时分，f.220降落在上海机场，停机入库。 方文和霍端阳下飞机走出机库，直接前往中华航空的待飞区。 在那里，飞上午班的驾驶员竟然是费颐贞。 方文拍了下驾驶室，费颐贞连忙出来：“师父，好久不见啊。” 当初在中华航空，方文带过两个飞行学员：岳金萍和费颐贞，叫他师父也没错。 方文微笑接受，回道：“那些美国人让你飞上午了？” “又走了一批回去，说是什么美元贬值，工资收入太低了不愿意干了。公司又找了批飞行员，正在培训等待上岗，都是从你的泰山航空出来的。”费颐贞回道。 泰山航空的第一批飞行学徒择优录取，但并不表明其他飞行学徒很差，部分留在公司从事地勤和培训工作，其余的出去自谋出路，有的去了航校，有的成了飞行员。 方文对此倒不意外，继续交谈：“今天的飞机满座了吗？我和霍端阳要去南京。” “没满，要不你来驾驶？”费颐贞笑着道。 “行啊。”方文也不谦虚，与过来登记的塔台工作人员交涉。 他那个飞行专员的名衔还留在中华航空，这個名衔虽然是名誉上的，却是可以驾驶客机。 中华航空上下都知道隔壁泰山航空的总经理是自己公司出来的，驾驶技术一流，自然是同意了。 坐进底特律人飞机驾驶舱，方文生出一种玩玩具的感觉。 飞过大型客机和战略轰炸机的他，对如此简单的老式客机，已经看不上了。 他等乘客们上机后，即刻起航，一路稳稳当当，速度保持高速，只有了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南京。 下机，与费颐贞告别，方文和霍端阳乘坐交通车进入南京城。 在夫子庙换上黄包车，来到了养虎巷的金陵兵工厂北大门。 在门口，方文和霍端阳商量。 “我们先去找厂长，以外国兵工厂招工的名义，直接和他谈。” 霍端阳不解：“厂长知道了会阻拦我们吧，还是悄悄招人好些。” 见霍端阳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方文解释道： “你想想，国内兵工厂来这里是挖人，相互间是竞争关系，肯定是不允许的。各地政府也不会同意。但国外兵工厂招人不同，没有竞争，只要打点到位，机会更大。” 霍端阳恍然大悟。 方文又吩咐道：“到时候，你介绍我，别说什么泰山航空总经理。就说我是英国海军派往仰光新建兵工厂的管理人员。” 如此这般后，霍端阳总算是开了窍。 他和方文在大门口登记，随后进入兵工厂中。 在霍端阳带领下，穿过一个个厂房，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敲门。 厂长开门一看是霍端阳，笑呵呵道：“小霍，出去几个月，在外面怎样啊？” “还行厂长，出国转了圈。”霍端阳回道。 这话，让厂长眼睛一亮，“是吗，来来，进来坐，说说你在国外的见闻。” “才出去没多久，也没啥见闻，这次是和我们领导过来，谈一些事。对了，介绍下，这是我现在的领导，英属缅甸仰光兵工厂代厂长佟均用。”霍端阳向厂长介绍身边的方文。 金陵兵工厂的厂长，看着国外的同行，规格立刻上来了。 他一边请两位进办公室，一边让旁边房间的厂办人员给沏茶上水。 客套完，金陵兵工厂的厂长笑着看向方文。 “佟厂长，你这次来有何贵干？” 方文微笑道：“都是生意，我上面的老板，听说亚洲区域子弹需求很大，就弄了些子弹加工设备，准备在南亚建厂，做些子弹买卖。可南亚那边人员驽钝，难以教授成材，为了不耽误生意，就想出了来中华招募技术工人的想法。霍端阳是你们金陵兵工厂出来的，我们就先来这里。” 这话，将来历，来意全部说明。 金陵兵工厂的厂长却不回答，反而打了个哈哈：“原来既是客，我们先出去吃顿饭。” 这是在搪塞，方文明白，人家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将皮箱放在桌上，取出一沓钞票。 “这是一万美元，我想招募50个熟练的子弹生产工人。” “一万美元？！”金陵兵工厂的厂长眼冒精光，却又补上一句：“太多了吧。” 确实太多了。一万美元招募50个工人，每一位就是200美元。 差不多600银元一位。 方文微笑回应：“这是给你的劳务费，工人那边的待遇另外出。” 这么一说，全然不同了。 整整一万美元可以收入囊中，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在他犹豫时。 霍端阳假意问道：“厂长，是不是怕一次性招走太多人，弹药车间那边不好运转？” 正看着美元入神的厂长回道：“子弹工倒是不缺的，厂里机器厂、熟铁厂、翻砂厂、木工厂、火药厂、水雷厂、枪厂，炮厂一共数千工人，少了50人，从内部调剂都能补充，倒不是大问题。关键是他们愿不愿意跟你们走，这样吧，我攒个局，将他们带到厂外，你们私下交流，要是成了，剩下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他这种做法，倒是安全得很，成不成，都不会影响到他。 方文当即同意，又一起商量了在哪见面，什么时间。 .......... 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日头西落，夕阳漫射。 金陵兵工厂也放工了。 今天出厂门的人有点多，而且还是在厂办的人带领下出去的。 他们有说有笑，浩浩荡荡穿行在养虎巷中，最终来到了一家大院子。 那里原本是个纺织厂，早就停业，机器也都搬走售卖，就剩下个空院子。 听说，是厂长的亲戚开的。 他们走进了院子里，厂办人员先走了，厂长却出来。 他笑着说道：“子弹车间的兄弟姐妹们，这次找你们来，是一件大好事。” 厂长平时看都不看他们一样，如今却喊的那么肉麻，子弹车间的工人们不由有些不适应。 “厂长，甭管好事坏事，你直说，我们受着。”一名工人说出大家心声。 “咳咳，这事我说不清，有人来说。”厂长麻溜让开，方文和霍端阳出来。 看到霍端阳，人们议论纷纷。 “这不是火药厂检验室的大学生吗？” “听说几个月前就离职走了。” “那他现在回来，应该是在外面发达了，你看厂长都那态度。” 在议论中，霍端阳出声道：“大家好，我是霍端阳可能有些人认识我，以前也是厂里的人，现在是南亚枪炮厂的工作人员，我旁边的是南亚枪炮厂的代厂长。我们俩这次来，是专门招募一批熟练的子弹制造工，待遇优厚。” 大家诧异看着自家厂长，厂长却脸色坦然：“我也是为大家着想，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你们听完再说。” 方文出声道：“每人每月基础工资20银元，计件考核，超过的基数会有奖金，年底多发一个月工资作为年关福利。” 这待遇，是炸弹厂工人的待遇，对子弹厂当然一视同仁。 就和当初招募炸弹厂的工人时一样，金陵兵工厂子弹车间的工人们也是被这丰厚的待遇给镇住了。 太高了，三倍多的工资，足够让这些技术工人养家糊口，过上更好的日子。 顿时就有人询问细节。 方文和霍端阳一一回答、 “在哪工作？是不是要出国？” “要出国，英属缅甸的沿海城市仰光。” “怎么去啊？” “公司有专用渠道送过去，乘坐飞机。” “那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每半年有一次探亲假，年底过春节还有统一的15天春假，公司负责往返旅费，并安排交通工具。” 一个个提问，完美解答了他们的疑虑，如果是真的话无疑是比现在的工作好得多。 他们对于未来打工人的基础待遇，却觉得太好了。 随即，一个大家更关心的问题出现。 “什么样的人才合格？” 方文回道：“三天后会安排相关测试，就在南京机场外，如果通过，就算录用。” 那人又问道：“要是我被招聘了，金陵厂这边怎么办？万一不放我们走呢？”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金陵厂厂长。 方文也看向金陵厂厂长，厂长微笑道：“厂里绝不阻拦，也不会扣除工资，保证你顺利离职。” ....... 一番交流过后，大部分子弹车间的工人们都愿意参加测试。 完成报名后方文便和霍端阳先行离去。 两人在机场外的老房子里暂住，第二天回到上海，将那台万能铣床带回来。 万能铣床就安放在方文在南京的老房子里。 三天后，工人们陆陆续续来了。 他们在外面登记，然后进屋内测试。 测试的内容就是操作万能铣床进行子弹加工。 对于这种一体化子弹加工设备，工人们还是第一次接触，但经过讲解后，也不是太紧张，毕竟和日常的子弹加工工序有区别却不是很大。 他们在两天时间的学习后，开始了操作。 操作考核中符合方文要求的有62名，方文与金陵厂厂长商量后，一共62名工人全部录取。 随即，便是他们的离职手续，安家费发放。 从金陵厂离职的工人们，又得了每人20个银元安家费，算是没有退路了。 他们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怕像早年那样被当做猪仔卖到国外做苦工。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放下警惕。 真的是做飞机去。 而且是那种国内还没有的大型客机。 62名技术工人，乘坐d.332从上海出发，在湘西机场中转，然后直飞仰光。 到了仰光，下飞机后，工人们第一个感受到的是这里的炎热。 除了热外，其他还好。 热情的本地华人有着自己的生活圈，提供的各种平常的生活日用都不用适应，饮食也可以选择华夏菜系。 而他们工作的地方，方文也干脆就用上招募时起的化名：南亚枪炮厂。 现在设备和工人都有了，就剩下材料和完善生产工艺了。 霍端阳回到湘西机场，立刻着手建立子弹底火和发射药的配置工作。 而方文则留在仰光，解决最后一步的子弹材料问题。 这个年代，铜是珍贵的战略资源。 全世界各国的子弹弹壳，基本上都是铜作的，还有炮管，枪管等各种需求都和铜有关。 再加上铜的日用品消耗，这种资源需求巨大，很多地方都是自给自足，出口的少，大批量的获得途径却并不多。 能够采购的铜锭货源有：日本东予冶炼厂，智利丘基卡马塔冶炼厂，密歇根州的霍恩冶炼厂、亚利桑那州的米克尔冶炼厂。 方文将这些厂的报价统一换算成美元。 日本东予冶炼厂的铜锭价格在：400美元一吨上下浮动，售价很高。 智利丘基卡马塔冶炼厂的铜锭：370美元一吨。 密歇根州的霍恩冶炼厂和亚利桑那州的米克尔冶炼厂的出口售价一致：350美元一吨。 日本的铜，是不会买的，又贵，又怕引来日本间谍。 那就只能选美洲的铜了。 这种价格，还要加上运费，运到仰光需要增加三分之一售价。 也就是说，从美国进口铜锭，一吨综合成本在460美元。 一枚纯铜铅芯子弹，弹头重10 g，发射药质量3g，铅芯3g，全弹重量26g， 也就是说需要消耗20g的铜。 一吨铜能做出将近5万发子弹。 差不多每发子弹耗铜0.92美分。 再加上人工，火药，以及乱七八糟的费用。 折合一发子弹1.5美分成本。 这笔账，对方文来说并不贵。 完全消耗的起。 随即，子弹车间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