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汶川市集像块被阳光烤化的麦芽糖,黏稠的人声里裹着腊肉的咸香、新麦的甜香,以及熔银炉残留的火气。青石板路上挤满了山民,竹筐藤篓摆成蜿蜒的长阵,与新币的银光相映成趣。
路口的盐铺前,掌柜的黄铜算盘敲得山响:"每斤盐三钱足色银!"他特意将新币串成流苏,挂在招幌下,风吹过发出细碎的叮当声。有个老汉颤巍巍递出枚私铸钱,被掌柜的用验银石一划,立刻现出青灰色痕迹:"大爷,您这钱能腌咸菜,可腌不了咱们的井盐。"说着,他举起新币对着阳光,透亮的银质让钱面"涂山官炉"的戳记格外清晰,"看见没?这钱比雪水还干净。"
*布庄的樟木箱上,老板娘正用红绳穿新币,十枚一串,码得比绸缎还整齐。铜火漆封印在晨光里泛着朱砂色,每枚新币背面都刻着昂首的貔貅,兽爪牢牢攥着方孔。"两钱银一尺蜀锦,五钱银一匹花绫!"她的指尖划过新币边缘,毛边勾住了袖口的丝线,露出里面绣着的金菊纹样。"瞧瞧这手工凿刻的边儿,比绣娘的针脚还实在。"说罢将新币对着窗外的日头一照,日光穿过方孔在绸缎上投下菱形光斑。
有个穿粗布衫的妇人犹豫着掏出旧钱,指缝间还沾着浆洗的皂角沫。老板娘却笑着摆手,腕间银镯叮当作响:"收您新币就行,这钱在成都,能换三倍的胭脂水粉呢。"她特意将串钱举到妇人眼前,新币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上个月王记胭脂铺的掌柜,拿了十贯新币,连最上等的螺子黛都给我留着。"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马蹄声,几个挎着腰刀的官差大步跨进布庄,腰间系着的新币串在皮带上晃出冷光。*
豆腐西施阿秀的木梆子敲得山响,白围裙上的豆汁在新币上凝成晶亮的水珠:"换豆腐喽!三钱足色银换两块老豆腐,摔不烂的老豆腐!"她特意将新币泡在清水里,银质遇水更亮,比她卖的豆腐还要雪白。围观的汉子里,有个戴瓜皮帽的账房先生掏出枚轻薄的私铸钱,刚要递出就被阿秀拍开:"铅片子能打水漂,可打不了我的豆腐!"她举起新币对着太阳,深峻的戳记在地上投出"涂山"二字的阴影,"看见没?这字比我爹的扁担还直溜。"
肉铺案板前,刀斧手王老二的屠刀剁在砧板上,震得挂着的私铸钱串哗啦作响:"都看好了!"他油腻的手掌攥着新币,与私铸钱放在一起,新币的厚度几乎是假钱的三倍,"三钱整!城头那些轻飘货,十个顶不上这一个!"他从油腻的围裙里掏出串黑灰色的旧钱,往地上一扔,只有闷响没有回音,"上个月收了两贯这玩意儿,害我赔了半头猪,婆娘把我赶出家门三天!"围观的山民哄笑,有个胆大的汉子接过新币咬了口,兴奋地展示齿印:"真能咬出印子!比我家的老秤砣还实在!"
药材摊前,老郎中正在用戥子称量新币:"一钱二分重,九分五厘成色,比我配的九转还魂丹还要纯。"他将新币放在戥子上,秤杆稳稳下垂,"去年收了假钱,买的附子都是坏的,熬出来的药汤比黄连还苦。"有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凑过来,踮脚摸着新币的戳记:"爷爷,这钱上的字会咬人吗?"老郎中笑着摇头,用新币敲了敲药罐:"这钱不咬人,却能治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