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解开西装的纽扣,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
空旷的客厅回荡着布料落下的轻微声响,更显得这里空无一人。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山下那片由无数灯火构成的黄金帝国。这就是港城,他要拿下的下一座城池。
可不知为何,胸口却像是缺了一块。
这栋大宅,太大,太冷,太新,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过,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番景象——那辆劳斯莱斯狭窄的后座,女人身上清冽的栀子花香,还有她那双看似温驯、实则藏着利爪的眼睛。
“贺先生。”
心腹阿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垂首禀报。
贺寻回神,脸上那点恍惚瞬间被一贯的冷漠取代,他用不带平仄的普通话问:“说。”
“杰少他又开始绝食了。”阿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为难,“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
贺寻眉心那点朱砂痣,在水晶灯下显得愈发殷红。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身,踱步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剔透的冰球在琥珀色的酒液里轻轻碰撞。
“是吗。”
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阿四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跟了贺寻多年,深知这位“贺阎王”越是平静,心里那座火山就越是临近爆发的边缘。
贺寻端着酒杯,慢慢走上二楼。
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房门紧闭。
没有哭闹,没有嘶吼,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这种无声的反抗,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人心烦。
贺寻没有进去,只是隔着一扇门,看着门板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他想起贺少杰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想起他看自己时,那双曾经写满崇拜和依赖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恐惧。
恨他?
贺寻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真是……不知好歹。
若不是他,贺少杰早就死在澳门后巷那群烂赌鬼的刀下了。
若不是他,贺少杰也熬不过义父贺家华那些变态的“考验”,早就成了一具被丢进伶仃洋的无名尸。
贺寻把所有肮脏的事都做了,所有血都替他流了,才把他养成一个不知人间疾苦、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废物。
而现在,这个废物用绝食来威胁他。
可笑。
贺寻仰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燥郁。
“贺先生,”阿四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低声问,“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或者……把苏绾小姐请来?”
提到那个名字,贺寻的眼神骤然一冷。
“他想见苏绾?”
“是……杰少说,只要您把苏绾小姐还给他,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