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远在凤藻宫的淳皇后陈珍儿,与永寿宫偏殿的恒皇太后明秀秀,也终于得到了孙敬入宫的消息。
然而,两人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却都没有行动。
书房内,焚香袅袅,檀木案几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韩川端坐在书案后,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孙敬。
孙敬站得笔挺,任由韩川审视,也无半分局促。
这份沉稳,让韩川心头微微一凛。
孙敬垂首而立,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想起先帝在位时,曾有两位帝师,一位是德高望重的翰林院大学士,因直言进谏触怒龙颜,被贬出京。
另一位是宗室旁支的亲王,因教导无方,被斥责罢免。
他孙敬,骤然被召入宫,成为这大梁幼帝的帝师,真是天大的荣耀,却也是一步步踏入刀山火海。
“帝师之位,荣宠加身,也如履薄冰啊。”
孙敬心底轻叹,面上却不露分毫。
这幼帝,虽只有十岁,但目光清澈,远比那些沉浸在脂粉堆里长大的皇子们更显沉静。
三宫太后让他来,意图不言而喻,无非是想粉饰太平,堵住朝臣悠悠之口。
可他孙敬,难道就甘心做一个摆设不成?
韩川凝视着孙敬,心中暗自思量。
帝师的地位,非同小可。
先帝时期,帝师皆是朝中重臣,手握教化之权,对皇帝言行举止,乃至治国理政都有莫大影响。
若能将孙敬这等清流领袖拉拢至自己阵营,无疑是迈出了实权的第一步。
但眼下,他必须先试探虚实。
“孙大人。”韩川轻声启口,稚嫩的嗓音带着不解,“朕该如何称呼你?”
孙敬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笑容,随即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他抬眸迎上韩川的视线,恭敬回道:“陛下可自定称谓。”
韩川眉梢轻扬,这老狐狸,竟将决定权推给了他。
看来,他孙敬不愿逾越,但也不愿被轻易掌控。
“那……朕便称你为孙先生吧。”韩川思忖片刻,轻柔启声。
孙敬微微点头,这个称谓不错,既不显得疏离,又不过分亲昵,恰到好处。
“陛下如此称呼,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孙敬随即又补上一句,“微臣是第一次为帝师,若有不周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韩川闻言,故作惊讶地扬起眉梢:“哦?孙先生竟也是头一回做帝师?”他眨了眨眼,天真地轻笑道:“那可巧了,朕也是头一回做皇帝呢,看来,你我二人,倒是有几分相像。”
孙敬一怔。
这少年皇帝,话语里竟透着狡黠和自嘲。
他先前说自己是第一次做帝师,不过是惯常的谦辞,也是想看看这幼帝的反应。
可韩川这般回应,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哪里是个十岁稚童能说出的话?
他是在试探,还是……
韩川将孙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头笃定。
他刚刚那番话,果然是故意的。
目的,一是在试探他,看他是否如三宫太后所想那般“年幼无知”;二,也是在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个孙敬,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