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闻言，连忙弓着身子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赔着笑：“陛下，今儿个三宫娘娘有懿旨传下，说是陛下年幼，身体尚弱，不必每日晨昏定省，只管好好歇息便是。”
韩川眉心微蹙，脸上闪过不解。
这三宫太后，尤其是李黎，一向注重礼法，每日请安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今日竟然免了？
“噢？”他轻声回了一句。
赵德得了他一句话，立刻接上，小心翼翼的讨好道：“三宫娘娘还说了，陛下正是读书长进的时候，特意为陛下寻了一位帝师，已在书房等候。陛下梳洗完毕，可直接前往书房。”
“什么？”韩川猛地一怔，瞳孔骤然紧缩。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傀儡皇帝，竟然要给他找老师？
突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日朝堂上，林川与明黎二人与李黎争执的画面。
他们苦苦劝谏，言辞间不乏对三宫专权的指责，甚至提到了先帝的死因和大梁的未来。
韩川心头豁然开朗，一道精光在他眼底闪过。
三宫太后，尤其是李黎，显然是被昨夜林川和明黎的“死谏”刺激到了。
为了平息朝臣的议论，也为了对外营造一个“幼帝勤学”的假象，从而进一步巩固她们垂帘听政的合法性，这才匆匆为他寻了位帝师。
“竟是如此？”韩川勾唇一笑。
赵德见韩川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他当然不知韩川心中所想，只觉得今日的陛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在赵德及一众内侍的簇拥下，韩川迈出了寝殿。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单薄的龙袍上，却并未给他带来丝毫温暖。
他缓慢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巍峨庄严的殿宇，却也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
所有的奏折都直接送到了永寿宫，所有的决策都出自三宫太后之手。
他这个皇帝，甚至连在朝堂上摆摆样子，批阅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书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连装样子都不让吗？”韩川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即便知道自己是傀儡，但连这份“假”的权力都不给他，这傀儡也未免当得太憋屈了。
或许，三宫太后并非刻意刁难。
他如今毕竟只有十岁，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让他们如何放心将国事交托？
韩川思及此处，眉头的郁结稍微舒展了几分，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知道自己年纪尚幼，可他身怀成年人的灵魂，如何能甘心一直被当成孩童般摆弄？
这天下，明明是他的！
思绪流转间，书房已近在眼前。
殿门前，一道身影笔直而立，那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头戴方巾，身形清瘦，面容儒雅。
他赫然正是门下省给事中，孙敬。
孙敬目光复杂地望向缓步走来的少年皇帝，待韩川走近，他立刻躬身，神色恭敬而拘谨：“微臣孙敬，拜见陛下！”
韩川脚步微顿，眸中闪惊疑。
孙敬？
他为何在此？
一旁的赵德见韩川愣神，立刻俯下身子，低声提醒：“陛下，这位便是三宫娘娘为陛下寻的帝师，孙掌院学士。”
韩川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之色。
他抬了抬手，“孙大人请起。”
孙敬闻言，这才缓缓直起身，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惊诧。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般年纪，竟有朝一日能入宫为帝师。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甚至在他入宫之前，都未曾听闻任何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