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无边恨意、以及巨大荒谬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神念的堤防。他几乎要仰天咆哮,震碎这污秽的牢笼!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情绪即将爆发的瞬间,一股冰冷到极致、淬炼了万载的理智,如同九幽寒泉,瞬间浇灌而下,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业火。
不能!绝不能在此时暴露!
琉璃仙魄被夺,仙躯崩毁,如今寄魂于这具孱弱如蝼蚁的凡躯之中……这绝非巧合!云瑶!赤阳!你们夺我根基,毁我道途,却为何留我一缕残魂,投入这凡俗最底层的泥淖?是猫戏老鼠的残忍?还是……另有所图?
玄霄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疯狂运转,推演着无数种可能。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结论:蛰伏!必须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将一切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滔天威能,深深埋藏在这具名为“凌尘”的、青云宗最低贱外门杂役的躯壳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劣质烟火与腐臭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具身体太虚弱了。他强行收敛所有外溢的神念波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被冻醒后茫然无措的可怜虫。
“咳咳……”他模仿着旁边少年的样子,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凌…凌尘哥?你…你醒了?”角落里那个冻得发抖的少年被惊动,声音微弱而嘶哑,带着浓重的担忧,“快…快捂紧点,后半夜更冷…天亮了还得…去劈柴烧水……”
凌尘。这是这具身体的名字?青云宗……一个在玄霄记忆里如同尘埃般渺小、连名字都懒得记住的下界宗门。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少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雪光,看清了对方同样冻得发青的脸,和眼中纯粹的关切。一个无足轻重的凡人蝼蚁。玄霄心中毫无波澜,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属于“凌尘”的、虚弱而感激的笑容,模仿着记忆中这具身体残留的语调:“嗯…阿木…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他重新躺下,将那双布满冻疮、丑陋不堪的手缩回散发着霉味的破被里。身体依旧冰冷僵硬,胃里火烧火燎,但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再无半分迷茫与软弱。只有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深邃,冰层之下,是足以焚毁诸天的业火在无声咆哮。
云瑶,赤阳。很好。你们导演的这场戏,本座,接下了。本座倒要看看,这出“废柴杂役”的滑稽戏码,你们能唱到几时!待本座重登绝巅之日,便是尔等仙魂俱灭、万劫不复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