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不断的回荡着李承乾的话。 像是铜锣一般,在不断的敲响着,崔君肃等人的心门。 太子大势已成! 高士廉含笑看着李承乾,愈发的欣慰,眼眸中渐渐的泛起了些许水雾。 无垢你看到了吗? 房玄龄微笑着连连点头,长孙无忌默默的看了一眼,站在那边宛如马喽的李泰,李佑。 你们二人如何与他斗啊。 “太子殿下英明!” 开口的是长孙无忌,这一次,长孙无忌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随后,高士廉,房玄龄等一众大臣,纷纷表示认可了李承乾的决定。 至此,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哪怕是那些世家官员,此时也无可奈何了。 他们赢了,但是他们输的更彻底。 “工部尚书何在?” “臣在。” “即刻抽调工匠一千,于长安城中置办学堂,京兆府尹卢承庆协助!” “臣遵太子令!” 工部尚书段纶,京兆府尹卢承庆,接连领命。 这时。 李泰提出了一个一问,“殿下,置办学堂推广启蒙计划,为天下书生谋福祉,臣弟能够理解。” “但是,如今新学仅有崔君肃二人领悟,人手不足以开办学堂……” 李承乾笑盈盈的看向李泰,“二弟,你这些日子专心编著括地志,怕是没有听到民间的呼声。” 李泰皱了皱眉,“殿下何出此言?” 李承乾:“民间有识之士已经对拼音等新学,进行了研究,也有不少教书先生,已经在教授此物了。” 李泰愣住,卢辉等人也是不可置信。 李承乾继续道:“听闻山南道那边,有诸多教书先生,觉得拼音此举对教学极为有用,早在崔君肃他们二人教导五百名学生之时,已经在研习此物。” “并且已经把这些拼音,教授给了学生,已经有一大批适龄学生,学习了拼音!” “殿下的意思是?” “孤欲下旨一道,命研习参悟拼音的教书先生,齐聚长安城,共同学习!” 嘶! 好家伙! 如此以来,教书先生也不缺了! 至于适龄启蒙的孩童,长安城内更是不缺! “此事交由吏部安排。” 李承乾沉声道,“吏部尚书何在!” “臣在!” 侯君集大步走出。 李承乾:“但凡自学拼音,并且已经可为人师者,前来长安城中教学,可为其置办住所,挂名录用!” “不妥!” “殿下,此事不妥!” “只是一群教书先生,如何可以在朝中挂名录用?” 李承乾的话,顿时引起不少大臣们的反对。 李承乾却是轻飘飘的说道:“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避亲。” “诸位大人亲眷,若有精研此道,可为人师者,同样可以在朝中挂名录用。” “这……” “可是殿下,他们未曾经过科考,未曾经过层层选拔,直接挂名录用,是不是逾越了?” “此乃大唐社稷之福,抛开世俗成见,也在情理之中。” 李承乾不急不慢,“孤只是说了,让他们挂名录用,但并未曾说,直接录用。” “想要入朝为官,仍旧需要考察。” “但是,他们已经具备了,如同国子监书生一般的身份!” “这是孤给于他们的特权!” 李承乾这明显是公器私用,却是让众人无话可说。 启蒙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提议推广的,现在他想要提拔那些,认可他计划的教书先生,怎么了? 礼部一名官员走出,“太子殿下此举有违礼制,臣不敢苟同!” “那就把你们的意见保留!” 李承乾面无表情,“朝中诸事,尽皆由太子主持!” “诸位大人有不同的意见,可直接去九成宫面圣禀报,但此事在孤这里,就这么定了!” 这…… 众人有些懵了。 自李承乾监国以来,一向是和和气气的,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来。 尤其是房玄龄三人,李承乾还经常询问他们的意见。 可如今,李承乾突然霸道无比,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着实令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户部戴胄出列:“启禀太子殿下,所有置办的学堂,尽皆是由朝堂出资么?” 李承乾早有准备,淡淡道:“此乃造福天下百姓之事,关系到每一个人。” “国库将会拿出一部分的钱财支持此事,同时也会广邀天下有识之士,共同操办此事。” “但凡愿意出资的,可在学堂门额一侧,标明捐赠之人!” 戴胄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做么? 礼部的官员又一次的站了出来,“殿下,此乃国之大事,岂可由民间百姓出资……” “孤说了,有不同意见,保留!” 李承乾冷眼看了过去,“邵大人是年事已高,听不清孤的意思么?” 邵大人眼角一抖,“臣身为礼部官员,自当提醒太子,臣只是觉得太子殿下此举太过了,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孤心意已决。” “臣无能,愧对陛下,有违礼法,臣乞骸骨告老还乡。” “准!” 李承乾大手一挥,冷眼扫了惊愕的邵大人一眼,目光转向了卢辉等人,继续道:“尔等可还有要辞官之人,孤一并准了!” 面对如此强势的李承乾,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要杀鸡儆猴,还是直接撕破脸了? 有人咬牙准备上前,却是被身边的人赶忙拉住,有人低头不语,暗自叹息。 “太子殿下,邵大人只是尽职尽责,还请太子……” 李承乾摆手打断,“孤只问你们,还有谁要告老还乡,不要再言其他!” “若是太子执意如此,臣乞骸骨,告老还乡!” “准!” “臣乞骸骨,告老还乡!” “准!” “太子不智,有违礼法,臣乞骸骨,告老还乡!” “准!” 接连三声,掷地有声的应允,直接看傻了在场的大臣们。 崔君肃三人更是目瞪口呆。 太子这么刚强么? “还有谁?!” 扫视一周,见无人在度开口,李承乾冷声道:“邵益仁年事已高,无法胜任礼部郎中一职,卢辉,苑辰二人意图逼宫,愧对陛下信任,由门下省拟旨,孤来签!” “臣遵太子令。” 门下省的官员无奈的看了看邵大人他们,这明显是撞到了枪口上了。 邵益仁叹了口气,默默的放下了笏板,褪下朝服,转身而去。 卢辉二人咬咬牙,也紧随着脱下朝服离去。 李承乾:“可还有别的意见?” 众人齐齐缄默不语。 李承乾:“既然如此,便照孤的旨意行事!” “遵太子令!” …… “疯了,疯了!” “太子今天怎么回事,竟然变得如此的强硬?” “上一次见这般景象,还是在陛下的身上!” “是啊,太子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 退朝后,一众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口中不断的低声议论着。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面对众人逼迫,李承乾竟然直接准许他们辞官归隐! 太不可置信了! 申国公的马车内,高士廉乐呵呵的捋着胡须,看着坐在身边的长孙无忌与房玄龄。 “高明今日的表现,你们觉得如何?” “霸道!” 长孙无忌默默开口。 房玄龄微笑着摇了摇头,“为君者,怎可被臣子左右?我觉得太子做得好!” 高士廉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房玄龄:“恭喜申国公啊。” 高士廉摆了摆手,“同喜同喜。” “不过。” 高士廉话锋一转,“高明此番霸道行事,极有可能引起诸多麻烦,你我当上上心了。” “自然。” 房玄龄点点头,“若是魏征那个老匹夫今天在朝上的话,怕是直接跳出来指着那些人的鼻子骂了。” “哈哈哈,言之有理。” 高士廉捋须大笑,“走走,去我府上,咱们把今日之事,说给他听听,让他也高兴高兴。” 太子霸道行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卢府。 卢承司在从卢承庆的口中,得知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傻了。 太子竟然如此强硬? “那孔邵新他们?” “太子说了,他们此次赢了。” “既然赢了……” 卢承司下意识的开口,却反应了过来。 看似赢了,实则输了。 卢承庆意味深长道:“我早与你说了,不要搀和不要搀和,你看看现在。” 卢承司不死心,“今日朝堂之事,一旦传开,天下世家必然哗然,无数百姓也会因此心生不安,我们未必输了!” 卢承庆摇了摇头,“随你吧,我还有事。” 说完。 卢承庆便起身离开了。 卢承司皱眉沉思,不对,不对,若是李承乾他们早有胜算的话,苏尘为何低声下气?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郡王府。 李泰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在他对面的韦挺,杜楚客,二人尽皆沉默不语。 他们太清楚,今天李承乾的强硬,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了。 但是他们更加疑惑的是,李承乾今日为何如此强硬。 韦挺长叹一声,“看来他们早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布好了局!” 杜楚客默然的点点头,附和着韦挺的话。 “本以为孔邵新带来了一批天才,可以狠狠的打击太子的威望,士气,却不想反而成全了他!” “经此一事,启蒙计划算是彻底成功了。” “不对。” 杜楚客忽然出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会快速传开,但是启蒙计划还算不得彻底成功!” 韦挺皱眉看去,“你的意思是,崔君肃他们落败?” 杜楚客点点头,“还差点东西!” “不差了。” 李泰长叹一声,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份报纸,丢给了杜楚客。 “苏尘已经替他补全了。” 杜楚客二人疑惑的拿起报纸查看。 特大新闻。 山南道一批启蒙学生,今日抵达长安城,意欲同长安学子印证学业,但凡启蒙学生皆可参与,学识超过山南道学生之人,可获得由报社提供的百两纹银! 嘶! 韦挺二人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仅是要把李承乾的计划给补全了,还要把孔邵新他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崔君肃他们教导的学生,其学识如何,大家都看到了。 虽然面对孔邵新带来的学生,学业差了一些,但是对于那些普通学生而言,却是实打实的碾压。 一旦此次比试,山南道的学生获胜,那么关于孔邵新他们带来的学生,就不免的多了许多猜测与说辞! 同样的启蒙学生,他们可以碾压其他学生,为何会落败在孔邵新他们带来的学生手中? 真的是落败在他们的手中,还是落败在了他们的计划之中? “苏尘够狠的!” 杜楚客缓缓开口,“照此来看,收了他银子的卢承司,怕也是要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韦挺:“此子大势已成,与太子遥相呼应……可怕!” 李泰苦笑道:“本王还以为今日孔邵新他们,能让太子难看一些,却不想,太子胸有成竹不说,即便是面对邵益仁他们的请辞,也没有丝毫惧意。” “剩下的就看他们还有没有后手了,若是没有的话……” 杜楚客与韦挺齐齐默然。 …… “哈哈,你们看这报纸上,竟然说山南道的学生,和我们长安城的学子比试?” “这不是明显自讨苦吃的吗!” “不不不,昨天崔家带来的那五百名学生你们看到了没?我可是听说,这些小孩三百千都会背诵了呢!” “都会背诵了?” “是啊。” “那还真是了不得呢,我三叔家的那孙子,现在还在学三字经呢!” “这么说,所谓的新学拼音,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屁哦。” 这时,一人拿着酒壶坐下,小声道:“我可是听说,今日朝堂上,崔家带来的那五百名学生,却是落败在了孔氏教导的学子手中。” “不可能吧?” “三百千都会背诵了,这已经超过许多学生了。” “人家孔氏可是孔圣人之后,治学能力还用的着怀疑?教出来的弟子,自然非比寻常。” “呐呐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为何武德年间,考取状元的却是孙伏伽大人?” “这……胜败乃兵家常事,人家不过是输了一次而已,你看今天不就赢了吗?” “哎,你们说,若是孔氏带来的学生,参加这一次的比试,岂不是白捡银子?” “你看看你这记性,刚才不是说了吗,人家山南道的学生过来,是想要和我们长安城的学子比试的,又不是孔氏教导出来的学生。” “就是就是,若是他们比试的话,山南道的那些学生一定落败。” “……”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内,关于报纸上的事情,议论不休。 也有人拿着孔氏带来的学生,与山南道的学生进行对比,但是,崔君肃二人率先教导的五百名学生都不是对手,那这些山南道的学生,能是他们的对手么? 自然是不行的。 可是报社提出的比试,却不是山南道的学生,与崔君肃,又或者是孔氏教导出来的学生比拼,而是和长安城的学生相比。 换句话说,报社认为山南道送来的这些学生,其识文断字的能力,已经在长安城的学子之上了。 这显然是没有把长安城内的学子放在眼中! 毕竟,他们可是天子脚下的学生,能够进入学堂读书识字的,可都是权贵士绅之后,再次一点的,也都是富裕人家的子嗣。 这些人打小就开始学习,难道还比不过山南道的那些学生? 是以。 当报社在长安城中,搭建比试擂台的时候,无数好事者,纷纷聚集查看。 “这是要当着长安城百姓的面,公开比试啊。” “这要是输了,可就丢人了。” “嘿,你怎么能这么想?这可是共同交流的大好机会,也可以通过这一次的比试,督促学业啊。” “督促学业?” “你想想,若是咱们长安城的学生,落败在了山南道学生的手中,他们岂不得知耻而后勇?” “要是赢了呢?” “咱们本就是天子脚下的学生,赢了那不是应该的吗?” “咦,哪位火急火燎的官员是谁?官服都没脱。” “我听人说好像是山南道那边的学官,好像叫刘牧。在山南道的那些学生抵达长安城后,方才赶过来的。” “竟然没有一起来?” “谁知道呢。” 刘牧汗流浃背,并不是热而是急的。 若不是听说了岑文昭安排了一些学生来长安城学习,他怎么可能会火急火燎的策马追赶过来? 他可是山南道的学官! 什么叫做学官? 当然是州府内主管教育的了! 当然,他虽然是负责治学的官员,但是在山南道那边,还是得听府尹的。 只是这一次给山南道长脸的机会,他怎么可能缺席? 当他从府尹口中得知此事后,便第一时间表示,要来长安城看看。府尹也没有二话,当即给他开了绿灯。 若是这些学生在长安城扬名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即便是跑死了两匹马,他也毫不在意,必须要赶上。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抵达长安城,就被人给上了一课! 山南道的学生和长安城的学生比试! 若是赢了,身为学官的他,自然可以昂首挺胸的对别人说,这是他们山南道的学生。 哪怕是功劳不在他这里,但身为学官,与有荣焉。 山南道都会因此扬名。 若是输了,那不是很正常? 我山南道走出来的学生,若是比长安城的学生还强,你们长安城的学官是干嘛吃的? 不论输赢,都是山南道稳赚不赔的买卖! 何乐而不为? “听说你们报社的老板是苏尘公子?可否引荐一下!” “你找公子做什么?” “本官要好好感谢他!” ps:唐朝还没有学政,多是各地的礼部官员治学,以当地最高长官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