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书记神色复杂,就现在风靡南城的ven,这算哪门子小品牌? 就算是小品牌,摊上你这么个妮子,那也足够出风头的了。 “王秘说,骆市长很看好ven的未来,‘南城纺织业的定海神针并非哪一座工厂,而是千千万万为纺织业奉献青春的工人们——一花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希望春风能在南城吹出满园春色,’这是骆市长的原话。” 宋明瑜啧啧称奇:“吴书记,这么长的句子,难为你能记住。” 这话翻译成人话就是,骆市长比起总厂,更重视整个纺织业的发展,而且南城想在改开里头分一杯羹,有扶持个体经济的机会,这位野心勃勃的市长不打算放过。 领导说话就是有高度,听听这话多委婉,又是隐喻又是引用诗句,要是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懂。 吴书记无奈地瞅她一眼:“现在你总信了吧。” 宋明瑜用力点点头:“市长的话我肯定信!” 刚刚听到开司米,宋明瑜还只是有些兴奋。 毕竟开司米,也就是几十年后的羊绒,在这个年代是稀缺材料,但又是女装品牌疯狂争抢的对象。 国际时尚界推崇开司米的奢华、柔软和轻盈,港城岛国的风□□到内地,“开司米”三个字,就代表着好,代表着品味。 精致优雅高端,奢华低调有内涵。 正中ven的目标客户群体,也就是职业女性的消费核心! 在它面前,什么化纤,什么普通羊毛,根本就不够看。 而接下来的秋冬季,恰好就是开司米的主战场,也是ven最想要的材料。 现在了解了全部的前因后果,知道ven可以吃进一波计划内价格的原材料,无疑让宋明瑜欣喜若狂。 ven想要开司米没错,但最想要的还是物美价廉的开司米。 计划内购价拿到大量的开司米,无异于天降横财! 打个简单的比方,市场上一件开司米毛衣的零售价格,可能在一百块到两百块左右。 如果是比较高端的牌子出的开司米毛衣,甚至是国际大牌,那这个价格还得翻上个两三番。 以计划内购价采购到足量的开司米,一件衣服的售价哪怕按照一百块来计算,利润也差不多能达到七十块钱! 一件衣服净赚七十块钱,比其他品牌起码高出50的利润。 那一批大货累积下来,利润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有足够便宜的成本支撑,所以ven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走。 它可以选择不和其他品牌一样,定价定得比较高昂。 这一批开司米服装,ven完全可以以“新品发布,暖冬回馈”之类的理由,给出一个比市场更低一点的价格,迅速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 或者,把主推产品拿来对抗市面上的品牌竞争对手,价格上持平,但把一部分开司米拿来做成围巾手套之类的小配件,让利优惠,甚至打出套装折扣的牌子。 总而言之,如果这一批开司米能顺利吃进,对ven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书记,我想关于这件事,我们可以具体聊聊。”宋明瑜俏皮地眨了眨眼,“要不,中午我请客,您老留下来,在小饭馆吃一顿?” 不怪宋明瑜突然用上了这么亲热的语气,实在是吴书记给出的这条件实在太优厚,优厚到ven根本无法拒绝! 宋明瑜笑意吟吟地留吴书记下来吃饭,两方都有意想尽快推进合同。 世事难料,就连宋明瑜自己都没想过,只是为了让纪盛华付出代价,滚出针织总厂,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然而,宋明瑜还不知道,她的“意外收获”,远不止这一点。 …… “嘉佑……郑嘉佑?” 郑嘉佑回过神来,“哥,怎么?” 郑嘉和盯着弟弟看:“从针织总厂回来之后,你就很奇怪。” “哪里奇怪?”郑嘉佑百无聊赖地把手边的游戏机丢开,“不是和以前一样么。” “以前你可不会这么乖乖在房间坐着,让你安静三分钟你都忍受不了。” “……” “也不闹着要出去了,之前还说闷,现在又不觉得闷了?” 郑嘉佑嘀咕:“内地到处又不是港城,到处都是北——” 南下偷渡到港城打黑工,没身份的内地姑娘,在港城被称作“北姑”。 港城许多人本就看不上内地的贫穷落后,渐渐地,“北姑”成了所有内地女人的代名词。 这是个毫无尊重可言的蔑称。 两个字在他喉头翻涌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去。 他脑海中不期然又浮现出那天在针织总厂看见的那个年轻女孩。 实话说,她身上穿的衣服土爆了,他在港城见过的女人里,最不会打扮自己的都不会这么穿。 可他所有的 ', ' ')(' 注意力,都被那张脸吸引过去了。 漂亮么?当然是漂亮的,哪怕是素颜,放到港城来也是能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地的长相。 可又不只是漂亮,郑嘉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只是闭上眼,那双仿佛星辰一样的眼睛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似笑非笑的,冷漠疏离的,真挚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让人念念不忘。 郑嘉佑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南城闷出了毛病,才会对一个北姑这样上心,他倒进沙发里,声音有点闷:“没什么好看的。” 弟弟从小就是这样,一会儿一个念头,任性起来谁都架不住,郑嘉和习惯了,懒得和他掰扯。 “行吧,那今天晚宴,你去不去?” “无聊,不想去。” 反正大家都知道郑二公子是个无拘无束的性格,他参不参加都一样。 “哦,行,陈生应该也不在意。” 陈生? 代表团? 谁知郑嘉佑一下来了精神:“针织总厂的人会来么?” “怎么可能。”郑嘉和无语地看着他,“代表团还没和南城开始谈。” 和许多人想象中不同的是,港城代表团其实并没有因为针织总厂那一出大戏,而产生放弃合作的念头。 商人逐利,1985年,内地的市场实在过于庞大,又过分封闭,低廉的劳动成本,广阔的消费市场,这些都让他们眼热。 比起针织总厂的意外,他们更看重的是骆京明这个南城大领导,毕竟内地和港城不同,领导的地位至关重要。 而骆京明这次处理问题的手腕,让代表团多添了一份好感。 一个够有决断,够有魄力的领导,才适合作为商业伙伴。 所以,尽管代表团在骆京明面前表现得并不热切,但双方都心知肚明,那只是谈判合作需要的一些“表演”。 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南城饭店长住下来,今天陈启邦甚至还主动邀请其他人一起共进晚餐。 想必也是想谈谈后续的意向。 不过南城这么大,代表团肯定不会轻易地决定接下来的合作伙伴。 至于针织总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不能圆满完成和陈启邦的贸易合约都难说。 代表团的合同,郑嘉和不太看好,“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你感兴趣?” “……也没有,就随口问问,毕竟那天去过一次。”郑嘉佑随口扯了个理由。 “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新世界进军纺织业。” “怎么可能,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生意上的事情——” 根本不感兴趣! 郑嘉佑失笑,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那个身影来,他生硬地把后半段改了说法。 “——不怎么不了解。” “那你现在想了解了?” 郑嘉佑沉默了一会儿,“……算了,今天不想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说出来的话每一句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 或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想再见到她,还是不想? “行吧,随你。” 郑嘉和见怪不怪。 视线从弟弟身上挪开,又回到桌上的文件上,“那晚上你自己安排。” “没什么好安排的。” 郑嘉佑慢慢收回思绪,打了个哈欠,又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跟平时一样点到房间来,除了这个,我别的都吃不惯。” “你说南城饭店的那家粤菜?”郑嘉和指尖停顿了一秒,“友情提醒你一下,今晚上晚宴就是他们来做,陈生钦点的。” 郑嘉佑的哈欠打到一半,僵在了原地,“……那我除了去,还有别的选择?” 要是到晚上点餐的时候才发现没人做菜,他岂不是要饿死在房间? 算了,反正也就是一场晚宴,而且代表团的人谁不知道他的习惯,郑嘉佑想,反正也不会有叔伯来和他交谈。 他又继续玩起了游戏,只是有些心不在焉,郑嘉和则是让人送来了更多的文件,继续办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