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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穿越墨西哥(1 / 2)

清晨,刘明阳他们早早收拾好行囊等蛇头来接,车子一路行驶到一空旷处,这里没有任何房子,也不见人影,司机让他们下车,刘明阳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把我们拉到这来了?”司机也不答话,把他们放下就走。几个人疑惑地看着车尾的一骑绝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刘明阳立刻跟蛇头联系,被告知,在这等车来接。

时间缓慢地流逝,太阳升起,照在没遮没挡的空地上,晒得他们皱着眉头,眯缝着眼睛,皮肤发烫。正在他们一头凌乱时,又从远处驶来一辆车,同样,放下一车人,扬长而去。没一会儿功夫,陆续有各种车型抵达,一辆,两辆,三辆……大约两个小时,偌大的空地上就足足聚集了五六百人。这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远处传来汽车辗压在砂石路面的声响,接着,各色大巴车、中巴车、皮卡车……鱼贯驶入,扬起一片漫天沙尘。蛇头们指挥人群依次上车,几十辆车首尾相连,仿佛一条蜿蜒前行的长龙,浩浩荡荡地驶向边境,场面蔚为壮观。刘明阳不禁为这震撼的场面所兴奋,如同被似火骄阳晒蔫的向日葵沐浴了雨露一般又支棱起来。

一辆警车上,正在巡逻的J察先是对这一场面摸不清头脑,进而急踩油门追向车队。可是,没一辆车理会他,他也不知道该拦哪一辆车,为什么拦,追了半天,自觉没趣,便放弃了。

车子驶出城镇,穿行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窗外景色愈发荒凉,渐渐地,连零星的村落也消失不见,最后,行过一段颠簸的丛林小路,到达危地马拉和墨西哥的国界河——苏恰特河岸边。

河面正漂浮着几只上面坐满人的木筏,木筏是用两只很大的充气橡皮圈连在一起,再在上面铺上木板制成的。河水很浅,有的用长长的木杆撑筏子,有的干脆就用人在河里推着筏子浮向对岸。

蛇头们井然有序地组织“大军”按各自下车的位置排成队,等待坐船过河。

刘明阳站在岸边,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这条河虽不宽,却是决定命运的分界线,河的那头是墨西哥,便是通往美国的最后一程。

坐船过河的办法是刘明阳到了特昆乌曼城之后跟南美人闲聊得到的信息。大多数中国人出门在外都愿意去华人开的餐馆、超市等地方打听信息、寻求帮助。他们刚到时,也为了得到帮助顺利过境去了一家华人餐馆吃饭,老板娘给他们推荐了过境大包,从去旅馆接至送到“网红桥”,70美元,他们一致感觉这个价钱不值。吃过饭,刘明阳去街上转,与南美人攀谈后得知这个办法,省去不止一半的钱。

过了河,他们继续在丛林里穿梭,不过这次天上没下雨,脚下的路也没有泥,只是天气很热,刘明阳的脸通红,黝黑里透着油亮。不用担心会走丢,走在这里的人都是同一个目的地,跟着走就没错了。

“网红桥”是“走线”人都耳熟能详的名字。因为进入墨西哥的常规路线这座桥是必经之路,而进入墨西哥就意味着一只脚尖踩到美国了。大多数走线攻略里都提到过这座桥,过桥时都拍照、拍视频留念,发到网上,所以在这个圈子里就出了名,大家都叫它“网红桥”。这是座铁索牵拉的吊桥,上面铺了木板,人走上去一颤一颤的。

到了桥跟前,李哥感叹道,“这就是网红桥?”

“是啊,快苦到头了。但据说下面这段是最危险的,得多注意!”踏上桥的那一刻,刘明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是进入美国前最后一个国家了。”他舒了口气说道。

桥的另一头有一个出租车停靠的区域,过了桥的人们都自觉有序地排队,队伍蜿蜒很长。刘明阳他们几个坐上车直奔墨西哥南部边陲重镇——塔帕丘拉。

先找地方住下来。正当他们跃跃欲试地憋足劲儿准备穿越墨西哥时,命运再一次捉弄刘明阳——很不幸,他的新冠复发了。

这次还是发烧、头疼、鼻塞、咳嗽、无力。他虚弱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别等我了,先走吧,一等又是两三天。”

阿强他们几个商量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他们不想丢下他,一起走了这么久,就剩下最后这关键的一程。况且,他们也不能马上动身,塔帕丘拉是严格管控的地方,J察的鼻子灵得很,他们现在还不确定采用何种方式出塔帕丘拉。

去当地华人餐馆、超市打听消息,老板都信誓旦旦地说塔帕不好出,还有的说根本出不去,会被J察抓。很可能走在街上就有J察查护照,查签证。查到了会把你直接遣返回去或者抓进移民监狱。接着他们就故作神秘,显示自己有门路,又很权威的样子,目的是推销他们的大包,那套路,就是在贩卖焦虑。

实际上,那些“黑警”专挑中国人查。他们知道,南美人身上没有钱,很多南美人是一边走一边打工赚钱,赚够了一段路费再走一段,有的从家出来时只有一个孩子,到达美国时就带着两个,从上两年也不奇怪。中国人通常出发前都带足了钱,就算自己没有钱也会向别人借,他们把中国人当作移动的提款机。更要命的是,有的J察还会刚正不阿,直接把人遣返到刚入境的地方,让他们回去。

住了两个晚上,刘明阳的病有了好转,但还是持续低烧,浑身酸痛、无力。

这天,阿强说:“之前在雨林里先走的几个兄弟已经进入美国了。”

刘明阳听得出这话,他们是有点着急了,心里很内疚兄弟们被自己拖累。这事搁谁都得急,历尽磨难走到这一步,身上的钱花得也差不多了,眼看离美国越来越近,而且同来的兄弟都到了美国,他们怎么能不急?于是问他:

“你想怎么走?”

“坐车一路上检查太多,只花点钱还好,要是被抓或者遣返更耽误事。”阿强盯着刘明阳,顿了顿,喉咙里使劲咽了一下,深吸口气说:“我想坐船。”

“坐船?你不怕坐船了?上次从‘大飞’上下来,不是发誓再也不坐船了吗?”

阿强苦笑,“唉!没办法,总比被抓好啊。”

“行!那就坐船。”

“你的身体能行吗?”

“可以了,比前两天好多了。”

蛇头来接是在中午,两个人,骑着摩托车,一辆车坐上去两个人,把他们带到等待坐船的地方,到地方,刘明阳已经筋疲力尽。

船是从塔帕丘拉到胡奇坦,计划需要八个小时。为了在船上不拉、不尿,从现在起就不吃东西,不喝水。刘明阳浑身冒虚汗,衣服已经湿透。想起还有在土耳其时买的感冒药,赶忙找出来吃上,接下来便一直似睡非睡。

一等就是六个小时,终于可以登船了。

还是像“大飞”那样的快艇,看上去更窄一点。休息点将近二十个人,全部上了船,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这时,蛇头又不知从哪领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中国人,另外几个是南美人。座位窜了又窜,挤了又挤,一下子似乎整个身体都被压缩,一动不能动,仿佛深呼吸一下都会崩开。

天气晴朗,满天繁星,船只启航,船尾处,像在月光下银色如镜的海面上划开一道口子,月光映照在微微起伏的波浪上,如碎银洒落——出发了。

提了速的船虽然有点颠,但还算平稳。刘明阳心里暗想,这船应该不会像“大飞”那样吧?想完又觉不吉利,又骂自己“乌鸦嘴”。正想着,船突然减速,像汽车挂了空档,慢慢停下。

“怎么了?”众人问。

原来是发动机出了故障。驾驶员看来已经摸熟了这船的脾气,轻车熟路地鼓捣一阵,三下五除二,没多久就搞定,看来这船是经常坏。修完又加了油,重新启动,继续前行。

然而,没开多久,再一次熄火。一次,两次,三次……反反复复几次,不是熄火就是加油,人群开始不耐烦,怨声四起。刘明阳顾不上这些,他把自己交给这条船,任由它怎么样,他太难受了!

摇摇晃晃的船,晃得刘明阳一口没忍住,吐了出来,胃里没食,吐了口白沫子混着胃液,又干呕了几下。船在海上漂浮着,他迷迷糊糊的,浑身还在冒虚汗。坏了几次,又加了几次油,他全然不知,只感觉一会儿一停。

午夜过后,天空飘起小雨,这片海域风浪很大,一个巨浪猛然袭来,船身随着海浪剧烈摇晃,船上惊叫四起。

这次,刘明阳不再像在“大飞”上那般兴奋、斗志昂扬。这是他从上路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他感受到死亡在逼近,却没有力气与之抗衡。此刻,他只是不甘心死在这,他还没来得及找到柒月,向她证明自己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他还想把妈妈从那个村子里接出来,远离把她洗脑成疯魔的人,重新开始生活,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然而,疲惫最终战胜了恐惧,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什么危险、恐惧,都听天由命了!

一阵剧烈的摇晃把他惊醒,李哥在他耳边喊着:“醒醒!换船了!”

他的意识还未清醒,问道:“到地方了?”

李哥说,“你咋还——睡了呢?换——船了。”

原来的船总是熄火,于是不知道从哪又开过来一条,换的船比之前的还小,感觉身体里的油都快被挤出来,汗水和海水混合到一起,整个人都成了盐卤的。

后换的这条船,舵手似乎不太熟悉路线,总是开错路。于是他向周边的渔船求救,不同的渔船,这条指一段,那艘引下一段。

天渐渐亮了,劫后余生,一片火红从东面染上天际线,很快,在耀眼的光芒中,似火的骄阳冉冉升起。旭日东升的画面看得刘明阳又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感到元气又回到身上——他又复活了。有了光,就不害怕,心里就有了希望!

原定八小时的航程花了十多个小时。刚下船就见有人看着他们在说什么,刘明阳好奇地看着他们,好像在询问。他们说:“你们很幸运,比你们晚一点的船,中途由于风浪大,船被掀翻了,好几个人失踪找不到了。你们坐的故障船,是临时加的,要不然,你们应该坐这条翻了的船。”刘明阳听完翻译软件里说的浑身一颤,自己又何尝没想过死亡,几个小时前他还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

他把他们说的话讲给同伴,同伴都面面相觑,连连惊呼,

“我×!”

“差一点!”

来接他们的还是摩托车,还是每辆车坐两个人,他们只能走小路,道路狭窄而崎岖,坑洼遍布,车速飞快,他们只能紧紧抓住车身,身体随路面的颠簸而剧烈晃动。走在前方的摩托扬起高高的尘沙,后面的就跟着吃土,刘明阳眯起眼睛,睫毛上已沾满泥灰,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头顶流下的汗水,经过脸颊,划向脖子,像干涸的土地上开裂的缝隙。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们终于停下,从车上跳下来时,脸上的汗水混着土,一擦,成了泥道道。刘明阳看看李哥,再瞅瞅阿强和东子,狼狈模样让他顿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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