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瑶山本就担心西楼这边人少吃亏,听了这话,正中下怀,便站在人群之外道:“费西楼要做掌门,自该由他这一方迎战诸门弟子。每轮各出一人,哪方先赢过半,便算胜出,这样如何?”
何少昆不敢擅作主张,又看陆笑尘,陆笑尘便道:“过半不行,要全部赢下来才算。”
紫袖又道:“我师兄若争不成掌门,想必早晚也是陆师叔来做,今日两位身份自然比我们高些,都不需自行出手。”陆笑尘冷笑起来。隔了数步之外,有人悄声道:“不是同辈人,正该如此。陆师叔精研剑术多年,大不了亲自上场,打谁不赢?”又有人应和道:“谁说掌门必须得武功第一?照这样拿捏,老的不死,年轻人谁也别想出头。”当即被同门捂住了嘴。杜瑶山沉默聆听,心中了然:陆笑尘武艺必然压过小辈一头,下场必胜,因此有恃无恐。
何少昆面露难色,向杜瑶山道:“先来第一轮罢。我师父和费师弟……暂不出战。”
西楼率先带着十余人退至一旁。杜瑶山向身侧瞟了一眼,见也有不少弟子神情不忿,猜测他们兴许是早早预见胜负,不敢声援西楼,当下心里更虚,只盼着紫袖这一年多能有所精进。众人纷纷排开阵势,已将当中场子空了出来。杜瑶山只得向西楼那边问道:“头一场,谁先出战?”
慕容泣迈开脚步向场中走,却有人从旁赶过,早站在了中央。紫袖回首笑道:“慕容师姐稍待,我先来罢。”慕容泣微微一顿,便爽快退了回去。
何少昆本已准备下场,见是紫袖,便顿住了脚步,却被一股力道在身后一推,不由自主向前小跑几步。陆笑尘双手交握身前,看向场中。何少昆被师父推出来,又是面现难色,却也只能同紫袖互相行礼。
杜瑶山站在两拨人中间,估摸着以何少昆的年龄地位,武艺应当一直比紫袖高。他眼睛不时朝西楼瞟去,却听身侧人群中笑道:“殷师弟这是吃了甚么补药,竟然第一个上?”另一人道:“费师兄当掌门没甚么,只是援军来得不是时候。”有人答道:“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众人纷纷笑起来,那人低声道:“劣马先上,消耗对方好手,大概是费师兄的计谋。”又有人道:“不对,何师兄要打殷师弟,还需要甚么消耗?若真讲计谋,应当比罚跪,殷师弟稳拿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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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之上驷”,就是《田忌赛马》说的那个啦,原文是“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之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用劣马对好马,好马对中马,中马对劣马。谢谢大家的海星!努力攒稿子的时候,切实地感到了慰藉。
第61章 看朱成碧(8)
杜瑶山越听越是皱紧眉头,回想上次交手,还是自己和西楼架住紫袖扒他衣裳,听众弟子如此一说,虽懂得紫袖为师兄分忧的初衷,却更心焦起来。
这时场中两人行礼已毕,便即出剑。何少昆不想伤了紫袖,又力图一招分出胜负,当下将凌云剑中一式“巴山夜雨”使了出来,剑光兜头罩向紫袖。这一式变化繁复,何少昆习练纯熟,既有风雨绵密之意,又有山岳岿然之气,却几乎没用甚么内劲,是以剑势并不险要,看起来如同只与师弟切磋招式一般。杜瑶山心想:他果然只求速胜,不求伤人,好让紫袖全身而退。心里踏实了些,却依然咬住牙齿,瞧着紫袖。
紫袖在众人的眼光注视下也随着动了,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稳稳一剑刺出。杜瑶山禁不住“咦”地一声——他用的却是同一招,从起手到步法,跟何少昆一模一样。杜瑶山对剑法并不熟悉,只望向西楼,西楼浅浅朝他一瞧,眼波又投进场中。慕容泣却笑道:“下驷亦能奋蹄。”杜瑶山一头雾水,便有好心弟子对他解释道:“这一招‘巴山夜雨’不好学,殷师弟从前武艺平平,连半招也决计使不了的,能用出这一式来,可见下了工夫;‘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名字也隐含思念之意,这师兄弟都不曾加力,是念着旧情的打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