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被风卷着打在凡菜馆的木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在给屋里的热闹伴奏。馆子是灵膳坊旁边的“老灶台”,老板是孙芽的娘,此刻正用那口被孙芽当武器的长柄勺,在凡铁炉上炒着青禾苗,油香混着烟火气漫了满屋子。
“我娘说,今日赢了比试的,都能免费加个灵植蛋!”孙芽举着长柄勺冲进里屋,勺边还沾着点油星,“云澈,你可得多吃两个,补补被张昊撞的后背!”
云澈刚被沈砚按在长凳上涂药膏,凡士林混着草药味凉丝丝的,他看着沈砚认真的侧脸,忍不住笑:“就蹭破点皮,哪用得着这么多药膏?”
“你懂什么。”沈砚头也不抬,指尖沾着的药膏在他后背抹开,“灵酒催的真元带着火毒,撞在身上看着轻,内里的气脉容易淤住。这药膏里加了青禾根,能顺气。”他说着往云澈手里塞了颗蜜饯,“含着,不苦。”
云淮川抱着个粗陶盆进来,里面堆着刚烤好的红薯,皮焦得发脆,热气裹着甜香把窗上的冰花都熏化了:“我娘煨了一下午,说比灵膳坊的灵薯干甜。”他往云澈怀里塞了个最大的,红薯皮烫得云澈指尖发红,“刚才石墩大哥还说,你刮冰那招,跟他搬凡铁时‘找重心’的法子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苏晓晓啃着个青禾面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粮的小松鼠,“我刚才路过修联,听见王师傅跟刘老夸你呢!说你把‘凡铁纹理’用到对战上,比他教的还活!”她突然凑到云澈跟前,举着啃剩的馒头渣,“下次教我用竹笔杆打架呗?我这130的真元,说不定也能赢赵雅!”
“先把灵植园的青禾苗认全了再说。”林心怡笑着把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棉袄放在云澈旁边,棉袄袖口绣着圈青禾纹,针脚细密,“我娘给你改的,比你那件多缝了层棉絮,下次再被拳风扫到,就撕不开了。”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云澈后背的药膏,“真不疼?刚才张昊那肘子,看着就够狠的。”
云澈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热气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胸口发涨。他看着围在身边的人:沈砚的药箱敞着,里面的凡士林罐子还在冒热气;云淮川的竹笔杆插在红薯盆边,沾着点焦皮;苏晓晓的馒头渣掉在桌布上,被她飞快地捡起来塞进嘴里;林心怡的玉簪在鬓角闪着光,和她指尖的莹光映在一起……这些平凡的、带着烟火气的瞬间,比任何胜利都让人踏实。
马小胖缩在角落,手里攥着根新削的竹棍,棍梢缠着的粗麻换了新的。他见大家都看着他,脸一红,把竹棍往背后藏:“我、我刚才去灵植园砍了根青禾木,比上次那根韧……下次比试,我还能帮你……”
“帮我打架啊?”云澈笑着把红薯掰了一半给他,“先学会用竹棍挑水再说。周叔说灵植园的灌溉渠又堵了,正缺个有力气的。”
马小胖的脸更红了,接过红薯时手都在抖,鼻尖的冻红还没消,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孙芽的娘端着个大瓷碗进来,碗里是灵植汤,却堆着大半碗凡菜:“灵植少放了点,你们这些半大孩子,喝多了灵气得上火。”她用长柄勺往云澈碗里多舀了勺菜,“刚才看见张昊他爹往这儿走,被我拦在门口了。我说‘孩子们庆功,您这当长辈的凑啥热闹’,他哼了两声,揣着瓶灵酒走了。”
“他肯定是来骂张昊的。”孙芽往嘴里扒拉着饭,“我娘说,张昊那灵酒是偷拿他爹的‘陈年酿’,那酒劲能把锻体境修士的真元都烧乱,难怪他刚才跟疯了似的。”
沈砚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窗外:“那不是石墩大哥吗?”
众人往窗外看,石墩正扛着凡铁刀往馆子走,刀身的雪水在地上拖出道水痕。他见屋里人都看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王师傅让我送这个来。”他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打开一看,是块巴掌大的凡铁,边缘被打磨得光滑,上面用铜锤敲着三个字:“韧胜锋”。
“王师傅说,这字比啥灵纹都管用。”石墩把凡铁往云澈手里塞,铁上还带着他怀里的温度,“他还说,等开春了,教你锻打‘灵凡混铸’的器物——就是用凡铁做骨,灵铁做皮,比纯灵器还结实。”
云澈握着那块凡铁,指尖的温度慢慢渗进铁里,三个字的刻痕里还留着铜锤敲打的余温。他忽然想起刘老在对战台边说的话:“修行的路,不在灵液多寡,在心里那杆秤。”此刻这杆秤上,放着的不是真元数字,不是灵器贵贱,是朋友递来的红薯,是缝补的棉袄,是带着体温的凡铁,是满屋子的烟火气。
雪还在下,凡菜馆的灯光透过木窗,在雪地上投出片暖黄的光晕。屋里的笑声混着长柄勺碰锅沿的脆响,把窗外的寒风都挡在了外面。云澈咬了口青禾面馒头,面香混着朋友的说话声,在舌尖漫开——原来最扎实的胜利,从来不是打败谁,是身边有群愿意陪你吃顿热饭的人。
远处修联的铜锤声隐约传来,“哐,哐”,这次的节奏里带着点轻快,像在为这雪夜里的温暖,敲着最舒服的尾声。
离开凡菜馆时,雪已经小了些,风里裹着青禾苗的淡香。林心怡把新棉袄往云澈怀里塞了塞:“穿上吧,夜里冷。”云淮川往他兜里揣了两个烤红薯:“路上饿了吃,揣着暖手。”沈砚最后检查了遍他后背的药膏:“要是疼得厉害,去医馆找我,别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