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兄弟便痛快答了确实没下雨,众人也认为陈老娘一把年纪不至于无的放矢,哪怕只有一成可能也恐搭上全家性命,席地而坐的村民们左右相商,皆是愁眉不展。
大大小小的道士们也压低声音,在大殿里你来我往地讨论起来。
庄里民居多是依山脚而建,而道观却是依山傍水而建,道士们时常往来山下山下,登高望远,沧浪洲水位下降露出河床的事情,他们瞧得比谁都清楚。
再者,观里不少喜饮茶的道长,是以掘了一股泉眼以供日常吃茶用,确实是比往年的水流小了一些。
至于那口大井里的水,前些日子是有道童说过那井绳短了,他们都只以为是道童矮了,并未深思。
道士们说着说着,也不由得大汗淋漓,当下再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去井边瞧水深,几个村民也跟了上去,至于其余想去山顶瞧沧浪洲情形的,也是麻溜爬起来去了。
秦香莲是爬不了山,家里老的跛的也是不行,唯独陈年麦经常到山上去,这会儿何氏便直接问他:“沧浪洲你可注意瞧过?”
陈年麦挠了下头:“我近日都往大嫂家里的山上去,那小山头的活儿都忙不完,寻常不去那大山了。倒是鸭子们常去的荷塘确实是见了底,去年过年吃的那些黄鳝,就是那处挖的,至于那些鱼塘倒还没见底,只水位很低。”
由得众人这许多动作,秦老头已明白这事约莫八九不离十,他家里的鱼塘也旱,水位更是降了大半,这老太太没有空口白牙危言耸听。
秦家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秦老头又添三分担忧,忧心村里真会到了山穷水尽活活饿死的境地。
陈老娘见到秦老头的神情,一时不禁有些得意,孙媳妇昨日讲的那些话头头是道,她都听明白了可没有胡说八道。再就是这些外乡人,一个个全然不如她家孙媳妇有见识。
秦老头不明白陈老娘在骄傲什么,只收回眼神看向观主,问道:“如大家所言,不止蝗灾,庄里也确实干得蹊跷,陈老太太既然说今年可能还会有旱灾,咱们道长可会求雨?”
居家道士秦老头和村民们商量一通得不出结论,病急乱投医竟谈起来求雨,他的观主师兄这才姗姗开口。
这位师兄倒比师弟秦老头还要年轻,看模样至多二十来岁,五官端正,穿着身靛蓝色的齐整道袍,用木簪束起发,上下都一丝不苟,气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潇洒脱俗味道。
寻常时候,他总是一派乐天模样,此时也没有了笑意,郑重其事。
“天灾已起,人祸渐发。行云布雨是仙家手段,若是日后有哪位道长说其有这般本事,定是沽名钓誉骗人钱财之辈。依贫道看,诸位未雨绸缪是对的,但忧虑过甚,便成了杞人忧天。”
大家还是很信服观主,便问:“那依观主看,我们该怎么办呢?”
观主张征抱拳行礼:“治蝗,攒粮,同舟共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