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请来的裁缝,可还在寺中?”洛襄沉声问道。
“不在了。已送出寺门了。”缘起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问。
缘起愣了一愣,见洛襄将身上袈裟褪去,转而披上一件氅衣,不由问道:
“师兄,你要出门?一会儿就是晚课了。”
佛子只要在寺中,可从未断过一次晚课的。
又见他取下转经轮上那块镶嵌正中的无瑕雪玉,缘起一时大惊失色。
……
华灯初上。仙乐阁。
胡乐喑哑,弦歌并起。胡姬舞姿娇蛮,面比花娇。
夜舞还未开场,已是来客如云,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一道纤巧的身姿掩在幕布后面往台前看去,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背后,低语道:
“殿下,这么溜出来不合适吧?佛子那边,如何交代?……”
朝露望了望身后不住挠头的邹云,白了一眼,道:
“你难道不想要牵丝的铠甲,新焠的玄铁兵刃?想不想领兵?”
“万丈高楼平地起,今夜一步便可上高楼。”她环顾四周,数着来客的人头,手指掰着,笑道,“现在已有一千金了。”
朝露正要收回飘来荡去的目光,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流掩映,只能看到半个侧脸。微微仰首饮酒时,一道利落的下颔线锋锐如刃。
她一下子如入冰窖,僵在原地。
“他怎么在这里?”朝露喃喃道。
邹云见她的手揪紧了幕布,似在发颤,不由问道:
“谁?”
朝露沉下心,问道:
“是大梁使臣。你今夜带了多少人来仙乐阁?”
“怕看着我们的武僧怀疑,大部分还在王寺,就带了百人在阁外。” 邹云见她慌乱,皱眉道,“殿下可是认出谁什么?”
朝露将面纱重新覆在面上,额饰的流苏也遮住眼帘,将一张脸掩得严严实实,道:
“是我阿母来抓我的人。”
她没有向邹云点名李曜的身份,她有私心,不想让邹云知道未来一统西域的大梁皇帝此刻就在他眼前。
她也不曾想到李曜真的会追来莎车。
他随意地倚在大厅雕花的圆柱前,三两亲卫将他簇拥在中间。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在饮酒,端得是矜贵儒雅。头顶,一盏斑斓的琉璃灯流光轮转,与他手中玉杯交相辉映。
可李曜应是不知道她在这里,若是为她而来,此刻应该已派人将这仙乐阁翻个底朝天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