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眼的光线扫过他,黑色的轿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朱弘哲的父亲。
“有事吗?”
“上车,我们聊聊。”
闻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就算是关于陈平的事,你也不想听吗?”
男人似乎是认定他会上钩,镇定自若地留在原地。
闻舟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上车,“我时间不多,请您长话短说。”
“陈平和你什么关系?”
“您要是只是想客套两句,我就不奉陪了。”伸手不够门把手,作势要下车。
“陈平受贿那件事,我没有说谎。”
手下停顿,又坐回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平年轻的时候有一位妻子,两人琴瑟和鸣,夫妻伉俪情深,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知。”
他的确不知道,遇见陈老头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后来相处中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可好景不长,妻子患上重病,好在发现的早,还有治愈的可能。”他转过头,望向窗外,好似见到了故人。
“可药贵啊,当时的陈平还不是教授,只是小地方的高中老师,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钱还是不够,就四处问人去借。”
“他那时候年轻,教书的方式也有趣,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大家见他困难,就自发为他筹款。”
“这和受贿有什么关系?”闻舟不解。
“你还年轻,所以不懂,就像那时的学生们一样。竞争才是社会的本质,为了往上爬成年人是会不择手段的。”
“他被人举报了。说是收了学生的钱,来谋取私利。”
“这是污蔑。”闻舟忍不住反驳。
“是啊,就是污蔑,他被教育局的人带走了,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学生们为他辩解,告诉大人们他是无辜的,那是自愿捐款,但谁会相信孩子们的话呢?”
“他们只认为是陈平教他们这么说的,舆论的枷锁更加沉重了。”
“教育局不会调查吗?”
“会啊,可调查要走程序,一层一层,哪有舆论散发得快,不出一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那只是个小县城,用口舌就可以杀死一个人。”
“他是清白的。”闻舟绝对相信陈老头。
朱局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比公告更先一步传入他妻子耳朵的是谣言,各式各样的谣言,仅管相信丈夫,但一想到那万一是真的,就难以克服心理的疙瘩去吃那些药,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陈平还在接受调查,学生们也不敢再捐款,只好帮他通知家人,他的家人怕被舆论误伤,也不敢大操大办,只草草下葬。”
“可是……”
“陈平的调查结果公告出来了。”他不给闻舟说话的余地,“是清白的。可人们吃瓜的兴味已经过去了,就算知道是清白的,可恶果已经酿成,他被解聘了,也没能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一夜白了头。”
“学生去看他,他没让人进家门,只是背对着收拾妻子的遗物,沉默地走到妻子墓前,将公告烧了,然后带着妻子的骨灰永远离开了那个地方。”
闻舟久久不能回神,在他的印象里,陈老头就是个有点古板又有点老好人的普通老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年也是他的学生,看他来,送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