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腾到下午，李威差不多摸清了越城银行记账的规律。 勉强能够看懂资金流向。 回到办公室后，李威看着桌上堆得高高的复印件，头隐隐作痛。 叹了口气，点上一根烟，钻进账本里。 这些明显比银行数据库里的账清晰太多。 一直看到晚上，李威大致搞清楚了贷款资金流向。 唐孝正的贷款合计16笔，分11个月贷下来。 并且这些贷款都是由越城银行账户监控，按说不能跑掉。 在06年到07年上半年，唐孝正的资金分笔流向四家进出口贸易公司，有的贷款干脆就是直接由越城银行替他付的，都没经过四大洋线缆厂公账。 也就说，越城银行好像集体石乐志！ 对唐孝正的操作不管不问，随他怎么折腾！ 不知不觉间，外边天色已暗，李威眉毛拧做一股绳： “对了，这四家贸易公司好像也在越城银行开了账户，他们的账呢？” “他们账也在，明天看吧，现在都下班了。”李大典喝干茶水，起身套上外套，“明天你上午来，我替你准备好。” 李威沉默着点点头，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他又早早赶到越城银行，继续翻旧账。 从头到尾，李威脸上一直僵着，边看，脑子边飞速运转。 翻到后来，他猛然惊觉，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现在，他还不能确定！ 于是，对李大典说：“我想看看其他类似的账！” 这下李大典为难了，说：“那恐怕得等下周，马上就周末。” 李威想了想说：“不用打印出来，我查信息数据库就行。” 李大典也沉思了下说：“有些数据我这里也没有，哎哟，我年纪大，也不太会搞电脑，反正我们银行电脑系统经常出问题。现在离下班还早，我带你去信息部吧！” “嗯！一点不错，你们银行系统确实经常出问题！”李威想起上次自己熬夜帮越城银行优化系统的经历，都不禁再次不寒而栗！ 李大典带着李威又跑到楼下一个很大的办公室。 跟李威想象得不一样，这么大的办公室，人员才20个不到。 在他印象中，越城银行的信息部应该很正规，怎么着也得70、80人。 关键更离谱的是，这些人看着好像没几个程序员。 很快，他的想法被证实。 李大典找到一个大妈，明明她脸皮都纠到一块，非要涂个很厚的粉，抹最靓的口红，还整个奶奶卷发型。 活脱脱一个日服老艺伎！ “汪老师啊，麻烦你帮忙查点资料。”李大典客客气气。 汪大妈吐了个瓜子壳，抿着干瘪瘪的嘴，一脸不开森： “烦色特了，做撒？” “查点旧账，”李大典眉头微皱，看着李威说，“让他来说吧。” 李威也客客气气说：“汪老师，麻烦你替我调出不良资产里面各类厂房，另外还有外贸类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资料，我还有他们贷款审核批文资料，以及账户资金统计资料。” 这话直接让汪大妈大脑宕机了几分钟。 “撒？什么资料、什么东西哦？”汪大妈满脸不耐烦，“搞什么门道？我哪会查？” “……你不会查……你坐这干嘛？”李威轻声嘀咕一声。 没想到汪大妈年纪大，耳朵却很灵，瞬间脸色剧变！站起来：“你讲什么？再讲一遍？！” 李大典连忙安抚：“哈哈哈，才进来的小年轻，不懂事，赶紧的吧。” 汪大妈十分没好气，一边逼逼叨叨，一边慢慢按着键盘：“现在小年轻一点礼貌都不懂。” 李威在旁边急得差点吐血！ 等她查到结果，李威更是心态炸裂。 因为汪大妈就查了一页EXECL表格出来！ 糊弄鬼呢！ 强忍着发火的冲动，李威淡淡地说：“麻烦再详细点，或者我自己来查。” 汪大妈撇了撇嘴，不麻烦地说：“你们到底查什么呀？” “你把这些表格上的公司，账户流水一个个调出来可以吗？”李威压低嗓门问。 汪大妈轻轻一哼，又开始慢慢倒腾。 李威深吸一口气，凑到李大典耳边问：“就不能换个人问？” 李大典拉着李威到旁边说：“哎哟，没办法，人家是信息部技术中心主任，资历老。” 一听这话，李威紧闭双眼，捂住脸：尼玛的！现实太魔幻！ 这种只会用Office—Execl表格的大妈居然是技术中心主任！ 又继续查了半个多小时，汪大妈忍无可忍，把键盘一推：“烦色特了！你们办公室不是有电脑吗？自己查不行吗？” 李大典轻声细语地说：“系统不好用呐。你们信息部去年非要搞什么权限，有的资料我们不能查，只能来你们这里查。” “哦，那你怪我喽？”汪大妈一拍桌子。 李大典被汪大妈胡搅蛮缠，搞得也来了脾气：“那怪我们喽？也不晓得哪个提议什么信息保密，还不是你们信息部非要刷存在感？嫌经费发得少，设闸子搂钱喽！” “本来就是么，很多东西都是机密哇，不能随便给人看的！”汪大妈突然找到借口，立即穷追猛打，“谁叫你来查哒？有说明书吗？” “这个信息还需要保密？还要什么说明书？” “当然喽，不然你承担责任啊？！”汪大妈理直气壮。 李大典深深叹了口气，说：“我替陈董办个项目，你帮帮忙，赶紧查！” “陈董？哪个陈董？大陈董？” “小陈董，陈江雪。”李大典回。 “我们信息部又不归她管喽，”汪大妈轻蔑地头一昂，“除非大陈董同意，不然我不给你们查。” 李大典懒得再纠缠下去：“你先让他查，有问题找我！大陈董现在外面出差开会，管不了这么鸡毛蒜皮的事喽！” “你们这些人，瞎搞，你自己查吧，陈江雪小丫头事情毛毛多。人小鬼大的，烦色特了。”汪大妈不情不愿站起来，“我不管，反正我要跟大陈董汇报，出了事算你们的。” “行行行！”李大典连拉带拽，把汪大妈推出座位，对李威使了个眼色。 李威也不多说，坐下来，开始从信息部的电脑里查资料。 这一查又查到晚上。 最后除了李威、李大典外，信息部空无一人。 “唉，你们银行信息部都是这种人？”李威没忍住问。 “岂止信息部！多着呢，我跟讲，我跟他们一辈的人我都受不了，”李大典也算是老小子心态，“说句公道话，我们银行从里到外都要好好整一整喽！” 李威轻声笑了笑：“李老师，你在这个银行不少年了吧？” “快有十来年喽，那时候银行刚成立，我原来是在其它银行支行当信贷员，看这边给的工资要高不少，就跳槽来喽，后来发展得快，我运气还可以，调到了总行。” “哟，那你真是老资历！从底层一步步做起来的，不容易啊！”李威赞叹一声。 “不一样，我那时候还是挺容易的，稍微做点成绩升职还挺快，你放在这几年，从支行升到总行，几乎不可能！”李大典摆摆手，“我也是运气好，前年陈董到这里任职，刚好挑到我。” 李威恍然！心里对李大典评价瞬间高出很多！ 这个李大典不倚老卖老，很通人情世故，共情能力很强，还是底层一步步做起的实干人才，难怪能入陈江雪的法眼！ 两人说着沉默了一阵。 直到李威查完账。 他现在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李老师，你有没有感觉，这家‘四大洋线缆厂’好像在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