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丞相叹息一声,终是安慰她,“去照看好你母亲,她胆子小,恐吓着她,我现在便入宫辞官,且一并替你哥哥辞了将军官职,交出他的兵权,如此,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求皇上放咱们告老还乡。” “父亲!” 沈星晚心如刀绞,她知道父亲是最清廉正直不过的丞相,忠心护国,满腔抱负都付与国祚,哥哥也是少年将军,志在马背,于军中厮杀多年才拼搏来的将军之位,为护魏国多年镇守边关,数次击退强敌。 难道此生,又要因为她而折了前程抱负么? 父亲兄长那样骄傲的人,因为她苟活于乡野,同杀了他们有何分别? 她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握紧拳头,脑中极速思索着,究竟该怎么办,眼下到底该怎么做,才有可能扭转当下的局面。 蓦地,一抹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心下一动,再顾不得许多,拉过父亲的红鬃马,拽紧缰绳翻身上马,腿下狠狠一夹马肚,冲出门去。 顾不得身后传来的惊呼和阻拦声,沈星晚痛抽马鞭,风驰电掣一般往前驰去。 她一路快马加鞭,待跑至一处华贵的府邸前时,已然发髻微散,略显狼狈。 一双手拽的通红,她几乎要握不住缰绳跌下马来。 好容易站稳身子,腿却颠的有些发软,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捉住狮咬铜环叩响了府门。 “燕景焕,你说想要娶我,还作数么?” 娶我光天化日之下,你做什么?!…… 府邸门口驻守的侍卫立刻涌上来要拖开她。 沈星晚不肯放弃这一线希望,用尽全力,叩响门扉。 就在侍卫们呼喝着要捉住她手臂时,巨大门扇竟缓缓开启,快步走出一个干练管事来。 那管事挥手使了个眼色,屏退侍卫,朝沈星晚客气拱手道:“沈小姐,有失远迎,失礼了,您请进。” 沈星晚松开铜环,有些赧然,分明是自己失礼了,未递拜帖如此贸然前来。 可眼下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她抿唇,点点头,跟在那管事身后跨进府门。 由那管事一路引着,穿过回廊去往一处园子。 那许是府里其中一处花园,亭台轩榭掩映在各色花草中,中央一池锦鲤畅游其间,远远望见一抹玄色身影立在池边,正闲睨着池中的游鱼。 管事作揖,静默地退下了。 沈星晚站在那里,下意识捏住自己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燕景焕指尖轻捻,撒尽手中的鱼食,任鱼儿争抢作一团,唇畔微扬,回首看向沈星晚。 小姑娘跑的匆忙,衣衫单薄,发髻微散,些许垂落的乌黑发丝黏腻在微汗的白腻颈项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缓缓转身,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 直到她脖颈耳根都红到仿佛要滴血,才终是开了口。 “不是有事找我么,还不过来?” 沈星晚咬唇,心一横,迈步走了过去。 燕景焕负手而立,高大身材逆着光线在地上投印出一片阴影。 他看见她缓缓走近,纤细的影子渐渐融进他影子的轮廓里。 他望着地上的影子,随口问她:“说说罢,找我作什么?” 沈星晚垂首,绞着自己的衣角,先前那些勇气仿佛全熄火了,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她面上烧的作疼,想打退堂鼓,可一想起父母兄长危在旦夕,又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良久,她呐呐地开口,声如蚊吟:“那个你从前说,想娶我的,还作数么?” 燕景焕闻言抬眸,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半晌笑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宫中已下旨为你和三皇子赐婚了。” 他挑眉,凌厉眉眼直视着她的眼睛,“难道沈小姐,没接到圣旨么?” “接到了。” 沈星晚攥紧双手,急切道:“但我拒接了。” 燕景焕怔了一瞬,但转瞬间便恢复如常。 他微微 眯起眼睛,眸中浮起薄怒,嗤笑一声,“抗旨是诛九族的死罪。”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你一个将死之人。” 一颗心入坠深渊。 沈星晚霎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 是了,他燕景焕是天之骄子,是最强胜的大燕国嫡出皇次子,被派往下辖国魏国摄政。 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在他年少初到魏国时随手帮过他几次,惹的少年倾心表白于她。 她那时对他并无情愫,断然拒绝了他的示爱。 如今,青涩少年早已长成城府高深,手握实权的摄政王,哪里还会将从前的那些傻话当真呢。 沈星晚心灰意冷,颓然垂下头去。 “是我冒昧了。” 她福身见礼,“告辞。” 强忍住不溢出哭腔,沈星晚匆匆转 ', ' ')(' 身往外走去。 “你又打算去找谁?” 身后传来燕景焕压抑地质问。 沈星晚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找谁都好,总归得想法子,不劳摄政王费心,打扰了。”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可还没走几步,却被人攉住手臂一把拽了回来。 燕景焕捉着她的手臂将她拽过来,另一手钳制住她后颈迫使她看向自己。 天鹅般白皙纤细的脖颈陷在他宽厚大掌之中,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嫁给我,你会后悔么?” 他眸中墨色翻涌,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要看进她心底。 沈星晚心下一松,登时雾了眸子泌出泪来,滑落脸颊。 “告诉我。”他指腹不自觉地摩挲过她柔嫩的后颈肌肤。 沈星晚颤栗瑟缩一瞬,燕景焕看在眼里,眸色清明了几分,卸了手上的力道,“我不愿勉强。” “不后悔!” 沈星晚伸手攀住他的臂膀,恳切地望着他,“我不后悔。” 风乍起,拂动落英缤纷。 少女泪眼婆娑,柔软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儿,红着鼻尖,倔强小兽一般,紧紧拽着救命稻草。 春寒料峭,小姑娘单薄衣衫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身形,瑟缩着微微发抖。 燕景焕默默良久,终是抬手解下自己的玄狐披风,旋腕一抖,拢在了她身上。 沈星晚错愕抬头,只见他已然柔了神色,替她系好了披风系带。 那玄狐披风华贵至极,风毛出的极好,尚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和他独有的冷松香味,直烘的她面上发烧,忍不住挣了一下。 燕景焕捉住她的手,握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眼下再想反悔,可不能了。” 沈星晚想起他前世与三皇子为敌时的种种狠厉行径,不敢再动,只得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牵着她去了一处厢房。 他命人为她重梳发髻,又传了备马车,自己则闲坐在她身侧的太师椅上,安静望着菱花镜中的她。 沈星晚避不开他的视线,只得垂下头去,任丫鬟们梳妆。 “王爷。” 管事轻轻走进来,刚要说什么,瞥见沈星晚又闭了嘴。 “无妨,说罢。”燕景焕托腮,眼神仍留在沈星晚身上。 管事垂眸轻声报道:“捉了一个暗卫,似乎是跟踪着沈小姐来的,已经审问过,是太后那边的人。” 沈星晚霎时绷紧了身子,忍不住抬眸去看燕景焕的反应。 燕景焕眼皮子也没抬,淡淡地,“杀了,不必来回。” “是。” 管事垂首应声而去。 沈星晚怔在那,切实感受到了刺骨寒意。 生杀予夺,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他勾唇笑了笑,起身走到她身畔,取过丫鬟手中的金簪,亲自簪进她发间。 “害怕了?” 沈星晚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有种错觉令她觉着,她若一个回答不合他心意,那支金簪便会直接扎进她脑袋里去。 “走罢。” 燕景焕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沈星晚从未同他这般亲密过,甚至在今日之前,她都没同他说上过几句话,突然这样亲近,她实在是不习惯。 肉若无骨的掌心泌出细密的汗珠儿,直到坐上他的马车一路行至皇宫他都不曾松手。 沈星晚曾几次想要抽出手来擦擦汗,可燕景焕只是更用力地握住她,丝毫不肯放手,久而久之,她也只得随他去了。 先前一直不敢问他,燕景焕也不曾同她说话。 这都快要走到养心殿了,沈星晚惊觉他是要带自己去面圣。 细想下来,他也从未答应过会帮她。 还一直捉着她的手不放,莫非是要捉拿她去伏法?! 细思恐极,沈星晚登时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一步。 燕景焕回首瞧见她瞪着自己,不知在气恼些什么,略显无奈,继而伸手揽过她的腰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