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余光扫过中桥的表情,见对方眉头紧皱,眼神不时闪烁,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他心中更加笃定,却仍旧滴水不漏地维持着表面风度。
“单尊佛像虽然做工极其精湛,官窑的工艺毋庸置疑,但不成套,就像断臂的维纳斯一样,美虽然美,但却失去了一份完整和传承的意义,对收藏价值的影响可想而知。”这句话说得不急不缓,语气柔和,却暗藏杀机,字词间充满了挑剔的意味,一步步将价值从巅峰拉向谷底。
听到此处,中桥的眼神微微晃动,倏忽间,他的眉毛轻微蹙起,一抹不安掠过眼底。不甘地辩解道:“原来是成套的,卖家还没真跟我说过。”
“卖家?”陈阳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韵律。他稍稍放低身子,目光如刀般扫过对方,缓缓开口:“中桥先生,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是从乡下人手里收到的么?”
“乡下人闭门锁户,不谙古物之道,不知道这些也合情合理。”陈阳语声带着几分促狭之意,既不直接戳穿,又暗暗点出对方的欠缺之处。
察觉自己话语中的纰漏,中桥面露懊恼,想要掩饰却无从开口,只得极力附和道:“陈先生所言极是,那些乡下人懂什么古玩啊,粗陋得很。”
陈阳心中愈发得意,一边假作沉思,一边缓缓将手中的佛像举起,他缓缓转动佛像,用食指来回轻抚莲台,又用欣赏艺术品的目光审视其细腻的釉色和画工,仿佛真的沉醉其中。
随后转头对中桥说道:“您看看这釉色,这画工,不可谓不精湛,确实是官窑一流精品。”
“然而造物的巧妙,岂能尽善尽美?可惜啊,可惜……”话语一转,陈阳语调一叹,一副遗憾满怀的模样,“不成套的佛像就像断臂的维纳斯,美虽美矣,却难免让人叹惋,终归有缺憾。”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顿时沉寂下来。陈阳余光瞥过中桥,见此时中桥坐立稍显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陈阳暗自观察,那频率是固定的三连敲击,正是中桥犹豫时惯有的习惯动作。陈阳心中暗笑,眼底愈发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陈老板,依您看,这尊佛像究竟价值几何才最为妥当?”中桥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终于率先开口问了出来。
陈阳闻言,并未立刻作答,反而像是遇到了棘手难题般,两道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重新落回佛像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佛像底座的莲花纹路。
他先是摇头轻叹,声音低沉而惋惜:“啧,中桥先生,实不相瞒,这粉彩佛像啊,讲究的是'三位一体'——无量寿佛、白度母、绿度母三尊一套,那才叫个圆满。”
“您瞧瞧这单独一尊,虽是好东西,釉色鲜亮、画工精妙,可终究是少了些气势,价值嘛……难免要打折扣的。”
陈阳微微思考了一下,手指轻敲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给这段话添了几分迟疑和犹豫:“这……坦白说,没有一套的加持,具体估价我真不太好拿捏,毕竟市场认可度摆在那儿呢。”
这番话像是戳中了中桥的某种顾虑,他原本微扬的眉毛猛地蹙紧,几乎要在额头上留下痕迹,却又很快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抹平。
他缓缓开口,语气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肯定:“陈老板所言虽不无道理,但我听闻佛像供奉一事,并无绝对规矩可言,单尊亦能成礼。”
“况且,即便不成套,此物依旧乃完整器物,其工艺价值不容小觑。”
陈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中桥果然是个老狐狸,脑子清楚得很,不好忽悠。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底迅速盘算起新的应对策略。
“中桥先生高见!”陈阳忽然换上一副诚恳的笑脸,眼神真挚地望着对方,语气温和却暗含试探,“我方才不过是想强调市场欢迎您这套宝贝时的认可度,单尊确实会影响最终的定价。”
“听您的意思,这尊佛像您打算出手?”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观察着中桥的反应。
中桥闻言,原本略显随意的坐姿瞬间端正了几分,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陈阳,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那么,就看陈老板能出到什么价位了。若是价格合理,这笔交易倒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