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德闻言,只得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马副馆长手中的礼盒。
蒋老和杨博文都收了,这两人心里明镜的,人家马副馆长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人家是奔着杜老板来的,自己就是沾光而已。
蒋老心里暗暗琢磨着,这马副馆长今天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肯定是看出了杜老板的价值,想要拉拢关系。杨博文也在心里盘算着,马副馆长这是要投资未来啊,杜老板今天这一露脸,恐怕在古玩圈的地位要水涨船高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今天跟着杜老板来,真是来对了。杜老板不收,如果两人也不收,那马副馆长就不好收场了,这脸面上过不去,以后怎么在圈子里混?
但如果两人带头收了,那杜老板也得收了,这叫给台阶下,给面子留。蒋老心里想着,自己这一收,既给了马副馆长面子,也帮了杜老板一把,一举两得的事情。杨博文则暗自庆幸,这洋酒看着就不便宜,今天这顿没吃成的晚饭,倒是换来了意外之喜。
果然,杜明德见到两人都收了,心里也明白了蒋老和杨博文的用意,知道他们这是在帮自己化解尴尬,于是也只能接下了洋酒。
杜明德心里暗暗感激两位老友的体贴,同时也意识到今天这事儿的分量比自己想象的要重。
马副馆长笑呵呵客气了几句,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今天这个人情算是送出去了,以后和杜老板的关系就好办多了。之后转身就往楼里走,那台阶都是跑上去的,脚步匆忙得像是赶着去救火一样。
“哟,这玩意儿够洋气的!”杨博文对着三瓶洋酒上的镭射标签反复端详,忽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挤眉弄眼地冲蒋老扬了扬下巴,“瞧瞧这金光闪闪的大脑袋——人头马!”
“啧啧,蒋老,咱俩今儿可是跟着杜老板沾了大光了!”
蒋老眯着眼,手指头捏着酒瓶轻轻转了转,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嘿,这洋玩意,光看这包装就透着股金贵劲儿!”
他慢悠悠地将酒瓶凑近眼前,装模作样地对着瓶身上的镭射标签吹了口气,“哎,杨老弟,你说这玩意儿一瓶得多少钱?怕是顶得上咱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吧?”
“谁说不是呢!”杨博文故作夸张地瞪大了眼,“这玩意儿,搁外头卖不便宜呢?得嘞,咱俩今天这沾杜老板的光,今儿晚上回家喝个小酒,还能对着酒瓶吹会儿牛逼,美滋滋啊!”
杜明德在一旁看着两位老友一唱一和,忍不住摇头苦笑,手里拎着那瓶人头马,感觉沉甸甸的。他叹了口气,“蒋老,杨老,你俩就别拿我开涮了,这还不是全赖陈阳那臭小子,整出这么一出。”
“哈哈哈哈哈!”蒋老和杨博文同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行啦,别在这儿站着了,”杨博文拍了拍肚子,一脸惬意,“我说老杜啊,人家马副馆长留咱们吃饭,你好歹也赏个脸嘛!”
“你这直接拒绝了,只能咱仨现在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喽!”
“不过话说回来,”杨博文忽然板起脸,手指头戳戳杜明德,“今儿必须得罚你!你跟宋老还有这层关系,瞒我们这么久,简直不把我们当兄弟!”
杜明德无奈地咧开嘴,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几分轻松,“好好好,我认罚!地方随你们挑,想吃什么吃什么,这回我请客,成不?”
蒋老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一级级踏响台阶,那姿态仿佛每走一步都在品味这段台阶的历史似的。刚踩下最后一级石阶,他忽地停住脚步,身子微微后仰,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回头瞅着杜明德和杨博文,眼角堆起几道深深的褶子。
“哎哟,我说老杨呐!”蒋老的声音拖长了尾音,带着股滬上特有的腔调,“你胆儿肥啦?居然敢让这位杜老板请吃饭?”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我看哪,你这沪上古董圈的买卖怕是做到头喽!”
杨博文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板就要反驳,却被蒋老下一句生生堵了回去。
“人杜老板是谁?那可是陈阳的师傅,宋开元的师侄!”蒋老一拍大腿,嗓门提高了几分,脸上的表情夸张得像是在表演一出滑稽戏,“陈阳那小子,一张嘴就能给你扣个'赝品'的帽子!就你那点家底,经得起他几句话?哈哈哈哈哈!”
这一番话逗得杨博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他挠挠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杜明德站在一旁,只是抿嘴微笑,似乎对两人的斗嘴习以为常,又似乎对蒋老的玩笑话另有思量。
杨博文几步下了台阶,站到了两人中间,左看看杜明德——那张脸沉静如水,让人捉摸不透;右看看蒋老——正笑得前仰后合,像个老顽童。
“得得得,蒋老,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杨博文苦着脸摆摆手,眼珠子一转,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您两位,一位德高望重,一位深藏不露,我夹在中间,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他故意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可怜相,“罢了罢了,今天这顿,我请!就当是给二位赔罪了,成不?”
“哎,这才像话嘛!”蒋老立刻收住笑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老杨,迎宾楼,你可别耍赖!”
杨博文苦着脸,双手合十作揖,“蒋老,您饶了我吧!迎宾楼来一顿,要不然咱们仨还是回去,我拉下老脸,蹭他们一顿吧?”
杜明德终于忍不住笑了,摆摆手道:“得了,蒋老您就别逗他,迎宾楼我请!”
“反正以后我看好了你们谁手里的物件,你们不串给我,我就说你们那是赝品!”
“哈哈哈哈!”
三人相视而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楼前回荡,惊飞了几只歇息的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