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打从认出来这个神神叨叨的田大庆之后，就显得格外的兴奋。 因为田大庆的身上可是背着悬赏花红的，高达一千块。 现在两人一句话就说透了，小六子也明白，自己举报，非但拿不着钱，说不定还会被陈旺这个真正的地头蛇给恨上，那他可就完犊草了。 回到田大庆的住处，他已经抢先一步把一个黑铁锅刷好了，稀罕巴叉地拿出一个北大仓的酒瓶子，里头装了大半瓶子豆油。 田大庆都准备好了，然后领着他们往下游走，一边薅着已经打籽的老野葱、苏子叶留做调料，一边兴奋地说这地方嘎牙子和牛尾巴特别多，肉特别嫩啥的，明天早上再整几条大鲶鱼过过瘾。 多说一句，嘎牙子和牛尾巴这两种鱼，都属于生活在水底层的无鳞鱼，跟鲶鱼同属，长得也很像，但是肉质更加鲜美。 但是这年头，这种鲜美的鱼类吃得比较少。 这个鲜美，也得说是怎么个鲜美法。 海鲜够鲜美吧，大龙虾够鲜美吧，整天给犯人吃大龙虾，人家还暴动呢。 野生的玩意儿，没有油水激发鲜味儿，是真的不好吃，海鲜都那个鸟样儿，何况是河里的。 嘎牙子，牛尾巴子，虽然也是肉，但是做不好，也是真的腥。 特别是这种生活在底层淤泥层的鱼类，土腥气更重。 如果有重油重料压住土腥味，又会变得异常鲜美。 特别是嘎牙子吊汤，汤汁清亮，鲜得你真哼哼。 在这个缺油少料的年月，但凡能吃饱饭，谁乐意吃这土腥十足，引人做呕的玩意儿啊。 这东西还得再过多少年，生活水平提高了，不缺油水了，才会成为人们饭桌上的珍馐美味。 田大庆独居深山，每一滴豆油都弥足珍贵，能豁得出去给他们整顿鱼吃，那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至于说为啥不用野牲口身上熬出来的荤油…… 一来，田大庆手上连个枪都没有，只能下套子，想攒荤油真的不容易，因为荤油的香味，很容易招来黑瞎子之类吃肉的野牲口。 二来，野牲口熬出来的荤油，腥气重，骚味也大，不捏着鼻子你是真吃不进去。 所以，能吃上凝脂一般的猪油，你就偷着乐去吧，还什么健康，哪里有比纯天然动物油更建康的油啊。 这个时候就看出狗的重要性了，跑在前头的虎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子也伏了下来。 唐河赶紧按住了几个人，一起悄悄地向前摸去。 百米开外，河水兜弯儿流速变缓又变深的幽沉水域，一个如山一般的巨大黑影，正站在河边，一动也不动。 唐河的眼睛顿时亮了，居然是那头吃人的野猪王。 几个人压着狗，慢慢地往前摸，一直摸到了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就不敢再靠近了，这头野猪王实在太机敏了。 唐河悄悄地拉栓上膛，武谷良和杜立秋也做好了准备。 那头站在河边，一动也不动的野猪王，真的是完美级的靶子，五十米的距离，唐河都有九成九的把握。 田大庆抱着56半没舍得举枪，对于他来说，每一颗子弹，都弥足珍贵。 小六子进山的时候，也只带了几十发子弹而已。 唐河正要开枪的时候，那头大野猪突然一个跟跄扎到了河里。 唐河赶紧松开板击，头也不回地一伸手，按住了武谷良的枪机。 杜立秋老实，唐河的枪不响，他就不打。 那头如山一般的千斤大野猪，整个前半身都扎到了河水里头，又肥又圆的大腚不停地扭动着，河水更是被激起一阵阵一米来高的巨浪。 忽啦！ 大野猪缩了回来，嘴上还叼着一个长条状的庞然大物，砸得水面哗哗做响。 大野猪一步步地后退着，一直退到岸边十米开外的地方，被它叼上来的东西还在不停地挣扎着，敲击草地的时候简直就像在擂鼓一样咚咚做响。 唐河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大泡卵子居然从水里叼出一条将近三米长的大鲶鱼。 将近三米长的大鲶鱼，至少也得有四五百斤重。 千斤巨猪，百斤巨鱼，很有一种王见王一般的感觉。 之前说过，大兴安岭无大鱼。 不是没有大鱼，而是大鱼都在深水里，这拔凉的河水，盛夏时分穿着水叉，说抽筋儿就抽筋儿，谁敢往深里走啊，年年拥护下水淹死的二五子渔夫还少了吗？ 为了一口不好吃的鱼下水冒生命危险，那得是多二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一般都是赫哲族这种专业搞渔猎的才会下深水。 不过这个民族，一般都聚集到嫩江、松花江、牡丹江、黑龙江那些大江边上，大兴安岭这鬼地方，人家也不乐意来。 大野猪一口咬碎的大鲶鱼的脑袋，野猪王获胜。 大野猪一口叼下雪白的鱼肉，吧叽吧叽地吃得贼香。 唐河从震憾中清醒过来，架着莫辛纳干稳稳地瞄着这头大野猪的脑袋。 这么大的野猪，不打脑袋的话，一两枪你别想打死它。 拉大栓的莫辛纳干给了唐河极大的安全感，使着比56半这经典中的经典还要顺手呢。 当那大野猪撕下老大一条子鲶鱼肉，吧叽吧叽吃得正欢的时候，趁着这静止的功夫，唐河果断地扣动了扳击。 “砰！” 一声脆响，子弹出膛，在声音传递之前，抢先一步击中了大野猪。 大野猪横身一甩，狂飙鲜血，嘴里的鱼肉都甩飞了。 杜立秋随后一枪，因为野猪甩了个腚，这一枪打空了。 武谷良刚要开枪，唐河大叫一声停，武谷良愣是没敢开枪。 那头上千斤的大野猪，侧躺在地上，四肢僵直，不停地抖动着，自己刚刚那一枪，绝对打中了要害。 虎子第一个冲了上去，咬着那头大野猪的后肛摇头晃脑地拽着。 唐河一边跑一边举着枪，只要那头大野猪有任何异动，立刻开枪。 没有啥牲口能忍得了掏肛，而且还是肠子都被掏出来的痛苦。 唐河看着虎子拖拽着好几米长的肠子到跟前邀功，可以确定，这头千斤大野猪是真的死了。 唐河凑近一看，顿时诶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