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树军顿了顿,声音压低,“另外,为了争取宽大,他开始吐了,咬出来几个涉案的下属和跟他绑一块儿的商人,初步摸到一张不小的利益网。”
李毅飞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深得像古井。等马树军说完,李毅飞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人心上:
“好。树军,原则就一条:除恶务尽,连根拔起!
李毅飞斩钉截铁的说道,“凡是这案子里沾边的,管他官大官小,情节轻重,一律按党纪国法严办!
该立案的立案,深挖!该处分的处分,该移送司法的,马上整理材料送走!别跟我扯什么‘金额不大’、‘情节轻微’,心慈手软那一套,在我这儿行不通!”
他语气陡然加重,目光死死钉住马树军:“就算是徐月,主动交代问题、还帮着挖出了很多违法分子,也没有豁免惩罚!不也是该记过记过,该警告警告,该降级降级!
功是功,过是过,别想混为一谈!纪律的尺子,谁敢给我掰弯了试试?!就得让所有人看明白,敢伸手,就得有掉脑袋的觉悟!抓到一个,严惩一个!”
马树军被李毅飞话语里那股子铁面无私、寸步不让的狠劲儿震得心头一凛,腰板挺得笔直,声音洪亮:“是!书记!您放心!
专案组保证完成任务!挖地三尺,也把每个耗子洞掏干净!绝不放跑一个蛀虫!办成铁案!”
李毅飞点点头,对马树军的反应还算满意。话头一转,眼神投向窗外,像要看穿几十里外的那个庄子:“大王庄呢?王卫东那边,怎么样?”
马树军立刻接话:“王书记那边一直绷着弦呢。按您的法子,把王永辉那老狐狸诓到县里‘核材料’,调虎离山成了!
咱们的人趁机摸进去,狠挖了一通。现在庄里那几个老棺材瓤子和上蹿下跳的刺头,全在公安局了。王书记安排人加班加点的审着了!”
李毅飞眼神更沉:“越是这样,越可能审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会和卫东书记联系的!大王庄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大的收获了。
马树军应下,接着汇报关键信息:“对了,李书记,审讯王永辉有新突破。
他交代,他们捞到的那些资金,有一部分…私下流向了‘卫氏李’的手里,还有当初的时大海。剩下的,才被他们几个瓜分了。”
“‘卫氏李’?!”李毅飞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寒光乍现。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他交代具体了?数额?方式?经手人?”
马树军被他陡然爆发的凌厉气势慑得一窒,后背有点发凉,连忙回答:“王永辉交代得比较含糊,只说有定期‘上供’,数额不小,是通过中间人秘密操作的,具体是谁,他咬死了说不清楚,可能真不知道,也可能不敢说。
我们正在顺着这条线深挖,但阻力很大…牵扯的层面…”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水太深。
这消息让马树军自己心里也直打鼓。想当年,自己也算是在卫氏李那个圈子的边缘混过。
要不是跟着侯江、朱安波见风使舵反水快,这会儿清算的名单里,恐怕也得有自己一份。马树军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
李毅飞靠在椅背上,眼神明灭不定。又是卫氏李!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
省里到底在等什么?是顾忌太多,还是……?他挥挥手,让马树军继续深挖,务必找到突破口。
处理完这些要紧事,窗外天色已经擦黑。李毅飞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多水县的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压着,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像极了眼下县里的局面——张大伟案扯出的藤蔓还在疯长,毒瘤未清;
而县委大楼里,庄稼官和韩国豪的明争暗斗,更是没完没了地消耗着精力。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又涩又苦。
京城那点短暂的轻松和温情,瞬间被现实冲得无影无踪。
脚下这片土地,问题堆积如山,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
那两篇投出去、寄予厚望的文章,如同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眼看五月婚期将近,人生大事当前,可李毅飞的心,却被多水县这团乱麻死死缠住,难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