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却没有与他握手,只是比划了一下,让久松慎也回到白色的仿牛皮沙发前坐下。久松慎也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放进那宽大舒适的沙发里,大主教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座上坐下,说:“我也该交些朋友了,只有政治的生活过久了也很无趣。”
啪嗒。在久松慎也瞳孔晶片联络志上悄悄观察着一切的麦拉和檀苏开启了录制功能,对准了大主教那张庄重的脸。
这还是麦拉第一次如此接近大主教。
以前当驻站主持人的时候,麦拉采访过赛克塔拉城上上下下所有有名的官员,但就是没有采访过大主教。不光是她,赛克塔拉新闻台的任何人都没有机会采访大主教。大主教仅有的几次上新闻台都是为了宣布重要法令,其它时候都由岩本纯代劳。
据说他时常接受外国记者的采访,但在赛克托一号共和国内,大主教日常总是以静态图像或者几帧动态画面的形式出现,只有八名参政员和岩本纯在首长府例行会议上才有幸见到他本人。麦拉提出过疑问,为什么大主教不多上新闻台宣扬亲民形象?鸠山监制笑她单纯,告诉她,不论多么强烈的爱都不如畏惧来得管用,特别是当你面对的是一片易被煽动、不善思考的乌泱泱的群众时。
麦拉不相信鸠山的这个理论,她认为畏惧之中有惧,有惧必生怒,怒便会产生破坏性。也许在短时间内,畏惧看上去行之有效,但任何人或者事如果想走得长远,只有“爱”这种光明、平衡、稳定、包容的力量才能使其留存。虽然麦拉持有不同观点,但赛克塔拉新闻台的主持人向来只是照本宣科的工具,没有人会对她的反对意见产生兴趣。
建国以来,麦拉一直和城中平民一样,只能在全息投影上见到大主教。就算是和久松慎也一起出席政府高层的聚会和晚宴,她也从来见不到大主教的踪影。久松慎也告诉她,大主教几乎不在非公事的场合露面——“他是个威严、不苟言笑的人。”
久松慎也说,平日在首长府会议上,大主教鲜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一般只会对大家的提议点头表示同意,或者移开目光,从鼻子里轻轻出一丝气,表示不赞同。然而,贾奎尔与大主教的接触却很多,比身为首长顾问的岩本纯还多。贾奎尔偶尔会在会议结束后留下来与大主教沟通,听闻其还会邀请大主教去量子公司做客。除此之外,便没听说过大主教和任何人有更多的互动。大主教好似一缕幽魂般,定期飘飘然降临在首长府会议中,其余时间便生活在另一个次元里。因此,当听闻大主教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久松慎也去府上拜访的请求时,麦拉几乎惊掉了下巴。
“这是我准备的一份薄礼。初次登门拜访,不清楚您的府邸是什么风格的,只能猜测着准备了这些。还希望您笑纳。”久松慎也说着将手摊开,请大主教看向大门处。
高得几乎要与房顶衔接在一起的蓝紫色琉璃玄关旁,有五盆大大小小的花花草草——深蓝色龟背竹、浅紫色铁线莲爬架、天蓝色绣球花、深绿色高节竹,最为名贵的是一盆白色矮牵牛吊盆——颇为精巧却又不显匠气地分布着的藤蔓上,一簇簇白色牵牛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开,朵朵白花如旧世界晴天时纯洁的白云般簇拥在枝头,宁静安然,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