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夜,安昌王一清点,发现自己的兵力已经被折损了大半,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急躁太过,不懂怀柔,还不会保留实力!”他在营帐中团团转,边想边骂道:“无知小儿,眼中哪还有半点尊敬兄长的样子!”
安昌王身边的是他的谋士,四十余岁,长着一小撮山羊胡。这些年来,正是他陪在安昌王身旁,一步步替对方谋划东山再起之路。
而此时,谋士慢慢摸着自己的胡子,狭小的眼睛里透出精于算计的光,出言道:
“王爷不必着急。那小儿的军队今日耗神耗力,明日便会士气大降,况且,他手底下也折损不少。如此急功近利,反倒让人摸清了他的软肋。”
安昌王迟疑了一下:“你是说……”
谋士点点头,缓声道:“城内,不是还有个人吗?”
安昌王想了想,脸色不太好看:
“你是指闻端?这……不太好办啊。本王这些时日派去暗杀他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间客栈明面上有本王安插的人手,但实际——”
安昌王欲言又止,最后只重重叹了口气,说:
“能将这姓闻的困在城中,本王已是竭尽全力。不过还好,先前本王邀他来府上一叙时,命人给他传了疫气,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命丧黄泉了吧。”
谋士摇摇头,道:“属下的意思,并不是让王爷您费力气去杀那将死之人。”
安昌王皱眉:“何解?”
“闻端人在城中,既然出不去,那是生是死,性命是否掌控在王爷您手中,岂不是由得我们说?”
安昌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让本王给那小儿传假消息,引得他心神大乱,或许会有可趁之机!”
谋士摸着山羊胡,笑道:“王爷英明。”
*
明月高悬,谢桐坐在篝火边,用树枝拨弄着燃烧的火堆。
火光跃动着,照见他白皙沉静的侧颜。长长的睫羽垂下,似仍有重重心事。
曲迁端着盛了热粥的碗,在谢桐旁边坐下,见他如此情态,于是主动开口道:“圣上,该用膳了。”
在外行军,饮食艰苦,但即便如此,曲迁也尽力在每一次的膳食中添加几味温和的药材,用来保证用膳者的精力,否则以谢桐每天吃的分量,绝对无法撑到现在。
谢桐抬起睫,接过他手里的碗,淡淡道了一声谢。
曲迁看着面前的人喝了半碗粥,忽然又问:“圣上是在回忆白日里的那场仗么?”
谢桐喝了一小半粥,有些喝不下了,于是放在手边,闻言随意道:“怎么了?”
“当时明明形势有利于我们,为何圣上要下令撤军呢?”曲迁说:“草民不懂军事,见圣上眉间隐有忧愁,斗胆猜测是因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