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收敛思绪,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半个月前,凌某掌管的清波海域突然出现了几条墨鳞鳗,屠了一座岛,将岛上凡人全部作为血食给吞了。”
“其中有一条五级墨鳞鳗,乃是鳗沙妖将尚未化形前诞下的子嗣,让凌某很是为难,不知应该如何处置。”
马车内部颇为宽大,铺着厚厚的绒毯,三面都是软榻,中间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是一壶灵茶、三个茶盏和几碟灵果。
妖族喜欢吞吃血食,受其影响,神教修士虽然可以辟谷,但平常也会如凡人一般,享受灵果佳肴。
除了凌朔夜之外,马车中还有两名修士,而适才出言询问之人,就坐在他的对面。
此人其貌不扬,看上去年过四旬,面白无须,一身蓝色法衣光滑如水,似乎是由上好的锦缎织成,极为华贵。
他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一些低贱的凡人而已,死就死了,凌兄何必为了他们得罪鳗沙妖将?”
“在下听过此人名号,虽然只是低阶妖将,但墨鳞鳗与蛟龙王族有几分渊源。”
“这鳗沙妖将又与赤蛟一脉的一名低阶妖将交情不浅,行事跋扈,无人敢惹,凌兄切莫惹祸上身。”
坐在凌朔夜左侧的修士也开口劝道:“凌兄何必为这等小事烦忧,墨鳞鳗一族依附蛟龙王族上万年,不是我等能招惹的。”
此人身材干瘦,尖嘴猴腮,相貌颇为丑陋。
莫说这两人,凌朔夜自己也是相貌平平,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容貌倒是因为曾服过驻颜丹药,颇为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余岁。
蛟龙性淫,神教中相貌俊美的低阶修士,无论男女,几乎都被蛟龙一族的妖将纳为姬妾男宠,遗漏之人极少。
只有服下血丝蛊的元婴长老,才不用担心会被妖将强行纳入洞府。
凌朔夜能够加入神教,除了机缘巧合之外,也是因为他相貌不出众,没有被妖将看中。
在蛟龙一族中,并非只有女性妖将,才喜欢收纳男宠。
凌朔夜虽然早已知晓神教修士的秉性,但看到两人如此漠视人族性命,还是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怒火。
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分毫,只是苦笑一声:“那几条墨鳞鳗也不是全无顾忌,只是屠了一座小岛,几千个凡人的性命,凌某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但不巧的是,那座岛上还有一名筑基执事的亲族。”
此人身具地灵根,天资不凡,修炼十四载便筑基成功,刚刚被雷长老收为弟子,家人却被这些墨鳞鳗给吞了,定要讨一个公道。”
“凌某惹不起鳗沙妖将,也不敢得罪雷长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心中忧虑,让两位道友见笑了。”
白面修士目露讶色:“这倒是有些难办,不过那筑基执事的亲族都是凡人,还能让鳗沙妖将的子嗣赔罪不成?”
干瘦修士眉头一皱:“凌兄八面玲珑,此事虽然棘手,但应该难不倒凌兄。”
“今日我等三人相聚,却提起这教中俗务,却是有些煞风景。”
凌朔夜摇头失笑,端起桌上茶盏,向两人各自敬了一下:“岂能因凌某之事,搅了两位道友的兴致,凌某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他将盏中灵茶一饮而尽,干瘦修士和白面修士也端起茶盏回敬。
三人放下茶盏,凌朔夜主动说起一些趣闻轶事,言语很是风趣,两人听得都极为入神。
他为了打探消息,平日里交际极为广泛。
旁人只以为他修为在结丹中期停留几十年,道途无望,一心钻营,喜好享乐,不疑有他。
今日他和这两名结丹修士相聚,便是为了维系交情,便于日后打探消息。
虽然他们掌管的事务与平乐城无关,但凌朔夜打探一切有关神教镇压人族反抗的消息,除了让平乐城成功抵御十几次兽潮,还助其他人族城池渡过了几次劫难。
三人谈笑风生中,马车稳步向前。
在龙神城中,凌朔夜不敢随意散开神识,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街道两旁立着一根根石柱,上有铁钩,用麻绳挂着一具具尸体,死状各不相同,但都极为凄惨。
有一名老者手脚以古怪的姿势弯曲,仿佛一具被随意掰折的木偶。
还有一名年轻女子,浑身血肉模糊,似乎被人用铁锤重重砸死,鲜血汇聚在她脚下,化作一滩深红色的血水,触目惊心。
还有一具白骨,还可以看到几处残留的血肉,似乎是被活生生的剥下了全身皮肉。
凌朔夜微微低下头,避开这些尸体。
他们都是违反了神教定规,受尽酷刑折磨而死。
这些石柱自神教建立之时就已经存在,距今三千多年,依旧光滑如初,不知有多少具尸体挂在上面,震慑所有来到龙神城的人族。
而这些远不是全部,还有许多违反神教规矩后,作为血食被妖兽吞吃的人族,尸骨无存。
马车转过几条街道,在城南一处占地广大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三人走下马车,驾车之人是一名中年汉子,一身劲装,身材健壮。
也只有这般壮汉,才能驾驭住这匹一级下阶的妖马。
这座建筑很是奇特,以巨石垒成,四面高墙约有数丈高下,两扇厚厚的石门敞开,一名名身穿蓝色法衣的修士鱼贯而入。
三人走入大门,周围修士看到三人身上的繁复龙纹,认出了他们结丹修士的身份,连忙避让开来。
走入建筑之内,形如一个巨碗,中间是一片凹陷下去的空地,四面是一层层间隔开的石台,上面摆放着桌椅,顶端则是一间间封闭起来的包厢,已经有上百名修士入座。
立刻有身穿法衣的炼气修士走上前来,向三人恭敬行礼,口称”掌祭”。
凌朔夜拿出一面玉牌,递了过去,一言不发。
炼气修士检查过玉牌后,神情更加恭敬,引他们来到顶层的一间包厢。
包厢中陈设典雅,三张软榻几案,并排而列,紫铜香炉中轻烟袅袅,幽香扑鼻。
窗户虽然紧闭,但却布下了阵法,能够清晰看到外面的景象。
三名貌美侍女已经等在这里,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但都是凡人。
三人在软榻上坐下,白面修士将一名侍女搂入怀中,肆意轻薄起来。
侍女神情恭顺,面颊泛红,轻咬下唇,不敢出声,迎合着干瘦修士。
干瘦修士似乎对女色没有兴趣,摆手让侍女退下。
凌朔夜更加不会随意欺辱一个凡人女子,挥退了主动迎上来的侍女。
干瘦修士看向窗外,眼神中透出几分热切:“让凌兄破费了,今日这场厮杀,似乎是一名筑基后期修士和一头四级的玄煞虎激斗,肯定极为精彩。”
白面修士对此似乎兴趣缺缺:“不过只是筑基小修和四级妖兽之间的厮杀,罗道友结丹两百余载,斩杀过的结丹修士和五级以上妖兽就有十几个,为何还如此兴致勃勃?”
他说话之时,手上动作不停,一双手掌只是在侍女身上游走不定,已经探入了其轻薄的衣衫之内。
侍女面色通红,极力压抑之下,依然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发出轻微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包厢中极为明显。
干瘦修士嘿嘿一笑:“王道友有所不知,这筑基修士和四级妖兽之间的斗法,虽然没有精妙的神通,更不会有强横的法宝。”
“但一人一妖,生死相搏,不择手段,也要杀了对手,只为活命。”
“我等却能安然高坐,俯视那一缕求生之念,比双修之乐还要强上十倍。”
白面修士嘴角一撇,不再言语。
凌朔夜笼在袖中的左手,悄然攥了起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