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刚刚练完刀,气血升腾,胆气雄壮,也不害怕,只是道:“刚刚练刀没注意,你弹琴真好听啊。”
那男子微微笑了笑,道:
“郎君想听的话,我还可以弹奏几曲给郎君听一听,请。”
他伸出手让周衍坐下,周衍也不客气,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男子抚琴,周衍心情平复,用手掌轻轻拍打膝盖,合着节拍,他不懂琴,只是觉得这曲子很好听很好听。
太阳出来了,三根琴弦旁边的男子身影渐渐单薄起来了,那琴灵也渐渐消散,最后,这位面容寻常朴素的男子手掌按在了琴音上,最后的泛音散落于天和地之间。
琴弦要松开了,声音变得松弛。
男子有些遗憾,琴弦本来就只是系在了芦苇和石头上,慢慢要松开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本该松开的琴弦又稳住,另一端是忽然被一只手掌拉住了,男子怔住。
看到那个少年郎道:“先生还没有弹完呢。”
周衍把松开的琴弦,一端想办法固定在了那把破刀的刀柄部分,另外的部分则是握在手中,用刀身当做琴身,粗糙的很,可周衍不觉得丢人,只是道:“先生请。”
男子道:“多谢。”
男子最后一曲,弹奏的曲调和之前不一样了。
琴音碰触刀身。
激荡炽烈,仿佛大军奔腾来去。
一曲奏罢了,男子舒朗笑道:“一缕残魂,最后还能找到了一丝故物之声,还能再弹曲子,是我的福分。”
“可惜,琵琶已毁,不能让郎君一听。”
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周衍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太阳落下,河流泛起波涛和涟漪,不见了在这里抚琴的男人,也看不到那个透明的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个梦,但是周衍确切地听到了很好听的曲子,也学会了刀法。
他摘下了那三根琴弦,琴弦尚有灵性。
周衍没有把这三根琴弦收走,他想了想,找到了水位低位的地方,然后模仿刚刚那琴灵的所作所为,把三根琴弦固定在了河流的两岸,于是好像就又是一座琴了。
风吹过去的时候,水流的声音,还有细微的琴音。
周衍笑:“好听!”
转身,把刀提起:“好曲子!”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来这里,听先生你弹琴。”
他转身,握着刀离开来了,背后松涛阵阵,流水潺潺,自始至终,他没有问那个乐师的名字,回去的时候,沈沧溟正在熬粥,听到周衍的经历,沈沧溟问道:
“你能肉眼直视精魄?”
周衍道:“沈叔做不到吗?”
沈沧溟道:“大部分的道门【玄官】,也需要做法,持咒,才能双目勘破阴阳两界,你这个本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否则,怕是有人想要你的眼睛。”
“你练一遍刀给我看。”
周衍握着刀,把那两招刀法施展开来了。
刀法没有之前那种凌厉的错觉,而是一种循环的,连绵的,像是水流或者琴音一样的活络感,正常得好几年的火候,沈沧溟道:“做的好。”
他顿了顿:“可以实战了。”
周衍呼出一口气,心情放松下来了。
沈沧溟道:“琴音契合刀法,死去之后精魄凝聚不散,想必不是简单的人。”
周衍狼吞虎咽的时候说道:“反正,我就只是路过的时候,见到他弹琴,没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他也没有问我的来历,这样就挺好的。”
“是个好琴师啊。”
水流潺潺,琴音不绝。
面色黧黑男子手指似乎落下。
琴韵清幽,经久方绝,那少年侠客已经远去了。
他也只是微笑了下。
“好侠客。”
徐徐散去,终此故声。
今生此世,缘此相逢一场。
第二天,周衍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边,有一根琴弦,安静躺着,风吹过来的时候,自己就会有美丽的琴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