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胡万生指尖刚要触到丹窍那层薄障,五脏灵气骤然逆行——心脉的火、肺腑的风、肝区的木,三股力道在丹田绞成乱麻,喉间猛地一腥。
「噗——」
鲜血溅在蒲团上,像落了朵凄厉的红梅。他捂着胸口蜷下去,视线里的烛火晃成一片昏黄。
门外的砸门声更急了,还混着鹏羽咋咋呼呼的念叨:“胡兄?你再不吱声,我可要踹门了啊!莫不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妖物堵在屋里了?”
「嘎吱——」
门轴涩响着转开,胡万生扶着门框站着,唇边还沾着血沫,脸色白得像宣纸。
“鹏兄。”他声音哑得厉害,刚出口就被一阵咳嗽截断。
鹏羽刚要咋呼,看清他这模样瞬间收了声,翅尖猛地绷紧:“嘶”
“你这是咋了?”
他自己半边肩膀还缠着渗血的绷带,翅羽根部的淤青透过衣料泛出来,显然刚从罪狱司遭过罪,此刻却忘了疼似的往前凑了半步。
“从罪狱司爬出来了呗。”鹏羽扯了扯绷带,疼得龇牙咧嘴,却故意说得轻描淡写,“那破地方,多待一刻都嫌晦气。”
胡万生盯着他绷带下渗开的新血,喉间又是一阵发紧:“那倒也是……”
“嗨,小伤。”鹏羽摆摆手,翅尖不在意地扫过门框,带起一阵风,“被那帮孙子削了点皮肉,回去运转几个周天就结疤了,不算啥。”
他说着,忽然注意到胡万生衣襟上的血迹,眼神一沉:“你这又是咋回事?凝丹出岔子了?”
烛火在屋里晃了晃,映得胡万生眼底的血丝格外清晰。他没答,只是侧身让开半步:“进来再说。”
鹏羽一瘸一拐地跨过门槛,刚站稳就闻到满屋子的药味混着血气,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瞥见案几上那滩未干的血迹,忽然抓起胡万生的手腕——指腹触到的脉息又虚又乱,像风中残烛。
“你疯了?”鹏羽的声音陡然拔高,“明知道五脏灵气相冲,还硬来?嫌命长?”
胡万生抽回手,往蒲团上坐,动作间牵扯到内伤,疼得闷哼一声:“第八次失败了。”
“一丹境了”鹏羽追问,翅尖不自觉地翘了翘。
胡万生摇摇头,抓起桌上的水壶灌了两口,血水混着水咽下去,才缓过点劲:“还没。”
鹏羽沉默片刻,忽然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地上,不顾绷带摩擦的疼,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过去:“喏,刚从膳房顺的肉干,垫垫。”
油纸包散开,卤香混着药味飘过来。胡万生捏起一块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听鹏羽瓮声瓮气地说:“我在罪狱司听那些老鬼念叨,说五丹境凝丹,讲究个『顺天应人』,硬憋是憋不出来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点自嘲的笑:“就像我,明明没撞那老龟婆,非逼我认账——犟不过,就得想别的法子。”
胡万生嚼着肉干,忽然想起兄长那句“帮助不是用膝盖求来的”,又想起鹏羽在审判司喊的“妖与妖之间该讲良心”,喉间的腥甜似乎淡了些。
鹏羽忽然指着他丹田的方向,“是不是太躁了?要不我们出去找窑姐”
胡万生一怔。
“我在罪狱司挨鞭子时就琢磨,”鹏羽咧嘴笑,露出颗缺角的牙,“有时候憋着股劲硬扛,不如先松口气,找个空子再翻本。”
他说着,忽然抬手拍了拍胡万生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人清醒:“歇会儿吧。命没了,啥都白搭。”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铺了层薄霜。鹏羽拆开自己的绷带,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一边往上面撒伤药一边龇牙,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看,就像这伤,得先止血,才能长肉。”
胡万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丹田那股乱撞的灵气,好像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