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何连番打击董桦?还不是董桦一开始就算计朕?孙达理啊孙达理,不怪乎董桦器重你,听你这番话,连朕都起了惜才之心。”湛凞毫不隐瞒,将闵仙柔的谋划说了一遍。
孙达理大笑道:“一千余死士,即便以一敌十,又能如何?罪臣不相信皇上在京中没有死士暗卫,这局布得精妙,将局中之人的心思拿捏地极其准确,无论太师反还是不反,结局都是一样。太师是心有不甘啊。罪臣等一心揣摩着皇上的用意,却没曾想过娘娘。天亡董氏啊。娘娘真是奇女子,罪臣拜服。”说着,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湛凞冷笑道:“俗人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能真心敬佩皇贵妃,可见你倒是有些胸怀。不像董世杰之流,对朕的皇贵妃一直存着龌龊觊觎之心。”
孙达理叹道:“竖子不足以谋。罪臣三番四次劝说其安分,他偏孤注一掷,拿着以往严谦等人的罪证相要挟。严谦他们在前晋时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而皇上对付前晋御林军、戍京军的手段又让他们胆寒。他们也只能乖乖就范。罪臣原以为董世杰是为太师报仇才急不可耐,却不想此人骨子里不过是声色犬马的纨绔而已。想必太师会出如此昏招,也和他成日间挑拨有关。”
湛凞道:“严谦等人也不是全然听他摆布,将你拉下水,又逼你强出头,他们躲在后面,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服软。朕也只能治他们个渎职失察之罪。”
孙达理苦涩道:“罪臣何尝不知他们的打算。罪臣不出面,严谦他们也有理由推辞。可董世杰苦苦相逼,太师又对罪臣有恩,罪臣还能如何?只是罪臣万万没想到皇贵妃所怀真是龙嗣。”
“龙嗣确实朕的骨血。朕不瞒你,史书上说晋高祖和朕的先祖情同手足,那是糊弄世人的。其实晋高祖对先祖十分猜忌,回端地前,赐了毒酒绝了先祖生育之力,又下旨‘非亲生血脉者不得继承王位’,这也是每代世子降生,晋帝必会派人滴血验身的原由。好在天佑先祖,在雪山中有一神奇族群,能借助神力繁衍而无需阴阳和合。只是此法的后果便是一脉单传。”湛凞站起道:“世上玄奇之事多不胜数,若是其他士族有此神遇,你们必当鼎力膜拜,偏对朕极尽污蔑。你扪心自问,这其中可有私心祸心?你好自为之吧。”
见皇上要走,孙达理不解地问:“皇上夜探罪臣,不是想让罪臣指证董家?”
湛凞轻笑道:“你开始便说了董桦对你的救命之恩,不就是想堵上朕的嘴吗?孙达理,你这是顾小恩而忘大义啊。豫平,天下之粮仓,本该是富庶之地,可百姓是如何过活的?食不果腹颠沛流离。可怜那田汉光,花甲老人不能颐养天年,却辛劳上京赶考,为得哪般?就是想除去董氏这巨蠹。你为虎作伥害得多少寒士如你当初一般绝望无助,你其心何忍!朕自登基以来勤勉政事,不敢懈怠半分。在天下人眼中,朕比闵踆强上千百倍!偏偏在你们眼中,在私心作祟之下,只看到朕是个女子,只一味瞧不起朕女子身份,却看不到朕想要国泰民安的决心!你们老是以皇贵妃以前的身份挑事,你们自己何尝不是前晋的臣子。朕何尝嫌弃过你们?只要对朕忠心,对民尽心,朕一样重用。那李朗,闵踆如何防范于他,你不是不知。而朕呢?将他家眷送还,依然让他手握重兵。慕中原,北狄人啊,朕钦点为状元,让他治理钜城,何曾疑过他?唉,朕的苦心,对你们这些只为私利的人是白费了。你不要用小人之心来揣度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来看你,不是想借你打击董党,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悔过之心,还要告诉你,你罪无可赦,但朕不忍你全家受牵连,朕不杀他们,会将他们流放。唉,朕很失望。朕就不明白,你们为何不愿和朕君臣一心,不愿意天下大治百姓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