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闹,声儿也是断断续续的。 时下人信佛信道都有,还格外虔诚,都觉得这里阴气太重闹鬼,谁也不敢靠近。 钮祜禄静怡当初被家里逼着放弃大选,跟个小宫女一样进了宫,被家里姐妹嘲笑,误打误撞在这里哭过。 后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再也不敢来了。 耿舒宁从膳房讨了两壶度数不算高的青梅酿,偷摸给看宫门的小太监使了银子,从侧门出来的。 来了以后,她也没急着开始造作,沉了一个时辰无声喝着小酒。 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不过是夹角和假山的缝隙被风穿过发出的声音。 她不怕鬼,上辈子踏着星星月亮,穿过大山去上学她都不怕。 就算蹦出来个人,她下了死功夫学的女子防身术也不是白学的,手边银针金簪子都在袖口,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一个时辰后,什么意外都没有,周围安静得格外巴适,酒意上来,耿舒宁也就放松下来了。 头脑风暴不能落在纸上,被人看见就是找死。 她也就在嘴里多念叨几句,回头去找嘎鲁代她们,确认可执行性再写下来,呈送给永寿宫的主子娘娘。 就像苏培盛没预料到她的存在,越念叨脑子里主意越丰富的耿舒宁,也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碰上苏大总管。 “舒宁姑娘,万岁爷有请。”苏培盛还算平和的声音,在只有一盏昏黄油灯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柔。 耿舒宁吓了一跳,记着这是紫禁城,她捂着嘴没喊出声,只小脸煞白。 而后她就发现,不只是苏培盛,还有四个精壮黑色身影包围在亭子外头,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包括苏培盛在内,这些人肯定都有内家功夫。 耿舒宁被酒意浸染到轻飘飘的心猛地沉下来,后背起了一层细毛汗。 枉她以为自己小心谨慎,喝了酒竟还错以为是在上辈子。 “姑娘,万岁爷不喜欢等人。”苏培盛见耿舒宁不动,轻声提醒。 这姑娘被吓一跳都没喊叫,看起来倒是个有胆色的,可惜了。 耿舒宁顾不上观察苏培盛眸底的怜悯,只心底沉甸甸地,半是被送,半是被押着进了青玉阁。 一上二层,看到拐角处与旁处不同的那间屋子,耿舒宁心里就更紧张了。 四大爷也发现这地儿好,俩人撞爱好了! 进屋后,闻到浓郁的酒香,耿舒宁垂着头,完全没什么红旗下长大的骄傲,噗通跪地,规规矩矩手心着地,叩头下去。 “奴婢请皇上圣安!” 胤禛没说话,屋里安静得除了呼吸,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越安静,耿舒宁就越能感觉到令人窒息的逼人压迫感。 细密的汗从额角滴落手背,身上的汗也一点点渗出,如同虫蚁在身上爬,难受得让人想哭。 穿越这几天,耿舒宁自恃有原身的记忆,没露破绽,还不动声色怼了欺负自己的人,心里松懈不少。 她觉得只要兵来将挡,一年多后离开这座困人的牢笼,不管能不能穿回去,凭本事她也能过得肆意。 太想飞,也太相信自己上辈子的本事,耿舒宁忘了,这里是规矩最为严苛的清廷,这里……不是后世。 她失了对封建王朝的敬畏。 这一刻,耿舒宁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心底也慢慢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怕死,便不能坐以待毙。 耿舒宁强忍着颤抖起身,再次叩头下去。 “奴婢为了能给太后娘娘分忧,擅自深夜离宫,违反宫规,万死之罪,只求万岁爷给奴婢一个机会,完成太后娘娘赐下的差事。” 苏培盛觎着主子爷渐渐平静的脸色,小声道:“万岁爷,这是慈宁宫的掌事女官耿佳舒宁,掌管慈宁宫小库房。” “白日里太后娘娘吩咐,由她带头张罗此次千秋宴。” 这事儿,在下午他们去畅春园时,粘杆处就已经探听清楚,回宫路上告诉了苏培盛。 若非皇上回程路上气得太狠,苏培盛掂量着主子爷什么都听不进去,早就禀报了。 胤禛心里冷笑,不用苏培盛说,他也认识这个想当风流小寡妇的混账。 她跟她阿玛耿佳德金长得太像。 耿佳德金就是凭着长得好,功夫还算俊,被太上皇放到皇家禁卫里。 后来康熙将人带在身边,这厮在打准葛尔的时候救驾立了功,被抬了旗,脱了包衣这层皮。 胤禛冷冷开口,“抬起头来。” 耿舒宁白着小脸直起身,垂眸抬头,盯着对方暗金色的袍角,规矩一丝不错,努力让四大爷看清自己。 不是为了用自己的脸干点啥。 主要这位在历史上就是个控制欲强的,她觉得对方应该不喜欢别人违拗他的命令。 果不其然,耿舒宁赌对了。 她毫不犹豫的动作和规矩,让胤禛眸底的杀意少了些,只是从畅春园带来的戾气仍然在。 他跟额娘乌雅氏一样,有火不得不憋着是一回事,但他不是个会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