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长安城,太极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
那份写着秦王兵败、身染重疾的军报,如同万钧巨石,狠狠砸在李渊的心头。
龙椅上的天子,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狂怒与惊骇几乎将他吞噬。
长孙无忌、李道宗、裴寂等一众重臣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西线惨败,三员大将殉国,两万将士埋骨他乡,连他最引以为傲的秦王李世民也病倒在军中!
奇耻大辱!
李渊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这怒火与忧惧交织的时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散落在地上的另一份军报。
那是丘行恭先前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关于左将军萧羽医道奇功的奏疏。
七成存活率……
这个数字,此刻在他脑海中显得异常刺眼。
若西线将士也能有此神药……
李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落在内侍总管张恭身上。
“传朕旨意,立刻宣太医署孙思邈,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孙思邈?
众臣皆是一愣。
孙思邈乃当世医道大家,一手针灸出神入化,汤药济世活人无数,被民间尊为“药王”,深得李渊敬重。
此刻宣他,莫非与秦王殿下的病情有关?
不多时,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着素色道袍,背着药箱,步履稳健地走入大殿。
正是御医孙思邈。
“臣孙思邈,参见陛下。”孙思邈稽首行礼,声音平和。
“孙爱卿平身。”李渊的声音略显疲惫,“今日宣你前来,是有一桩奇事,需你亲自验证。”
他示意张恭将那份丘行恭的奏报捡起,递给孙思邈。
“此乃北线行军总管丘行恭的奏报,言其军中有一名为‘青霉液’的伤药,能大幅提升伤兵存活率。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孙思邈接过奏报,仔细阅读。
当他看到“伤兵存活率从不足三成,一举暴增至七成以上”的字句时,饶是他行医一生,见多识广,也不由得眉头一挑,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
“陛下,军中伤患,多为金创,极易溃烂发热,十难活二三。若真有此等神药,实乃我大唐将士之幸,国之大幸!”孙思邈郑重道。
李渊微微颔首:“朕已命人取来了那‘青霉液’的样本,你且看看。”
张恭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贴着封条的小瓷瓶。
孙思邈接过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淡淡的、奇特的霉味混合着些微草药的气息飘散出来。
他将瓷瓶凑到鼻尖轻嗅,闭目凝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陛下,此药气味独特,确非凡品。从气味判断,其中或有抑腐生肌之效。然药效究竟如何,还需一试方知。”
“如何试?”李渊问道。
孙思邈沉吟道:“陛下,可否取活兔一只?臣需亲手验证其止血愈创之能。”
李渊立刻道:“张恭,速去准备。”
很快,一名小黄门提着一只关在笼中的健硕灰兔进来。
孙思邈从药箱中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巧银刀,在烛火上略作烧灼,又用烈酒擦拭。
他一手按住兔子,银刀在其腹部轻轻一划,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出现,鲜血顿时涌出。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孙思邈打开那瓷瓶,用一根细小的药签蘸取了少许青绿色的药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兔子的伤口上。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在接触到青霉液的瞬间,血液的流出速度明显减缓,不过十数息的功夫,竟完全止住了!
瓷瓶中的药液不多,孙思邈涂抹得极为节省。
“这……”饶是李渊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孙思邈更是双目圆睁,凑近仔细观察那兔子的伤口,又轻轻按压伤口周围,确认不再有鲜血渗出。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审慎,到中途的惊讶,最终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撼!
“神药!陛下!此乃神药啊!”孙思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其止血之速,愈创之能,远胜老臣所研制的任何一种金创药!何止百倍!”
他抬起头,眼神灼灼地望向李渊:“陛下,此药若是能在军中广为推行,我大唐将士,何惧伤患!每年因此而活命者,何止万千!”
听到孙思邈如此断言,李渊心中那块因西线惨败而悬着的巨石,似乎稍稍松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