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风机发出细微的嗡鸣,沈默的指尖悬在冷藏柜抽屉的金属把手上足有半分钟。
第三任守夜人的尸检报告就摊在解剖台上,他昨晚在显微镜下标注的“鼓膜异常”四个字被红笔圈了三次,墨迹在灯光下泛着暗紫。
“再看一次。”他对着空气说,声音被护目镜闷得发闷。
手套撕开密封袋的脆响惊得墙角的电子秤跳了0.1克——这是他特意校准过的精密仪器,任何细微震动都会触发警报。
尸体的眼睑被他用镊子轻轻翻开,巩膜上的血丝已经凝结成暗褐色的网。
当金属探针触到耳屏时,他的呼吸突然一滞——左侧鼓膜的穿孔边缘不是常见的放射状撕裂,而是呈现出规则的波浪形褶皱,像被某种周期性震动反复切割过。
“频率共振。”他喃喃着,转身抓起桌上的声波分析仪。
传感器贴在耳道口的瞬间,屏幕上跳出的波形图让他后颈泛起凉意:十二段脉冲波整齐排列,每段间隔精确到59.3秒,波峰高度误差不超过0.2分贝。
“和博物馆那卷被撕毁的胶片……”他翻出前几日苏晚萤被采血时的脑波记录,θ波在13.7赫兹处的尖峰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那天陈策展说“空白是她的呼吸”,此刻看来,所谓的“空白”根本是残响在等待——等待这十二段脉冲补全某种循环。
手机在解剖服口袋里震动时,他的指尖正悬在波形图的第十二段末尾。
林导的脸出现在视频通话里,背景是殡仪馆泛着霉味的监控室,镜头抖得厉害:“沈法医,你让我查的焚化炉后巷监控……”
画面切到凌晨1:13,四个身影从阴影里鱼贯而出。
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的步幅、摆臂角度完全一致,像是被同一根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当四人同时跪地、从怀里摸出骨笛时,他的喉结动了动:“暂停。”
放大后的骨笛在屏幕上泛着青灰,每根笛身的弧度、指孔间距甚至表面的骨纹走向都分毫不差。
“这不是手工能做出来的。”他抓起桌上的游标卡尺,对着屏幕上的骨笛虚影量了三次,“长度17.3厘米,和成人尺骨完全吻合。”
“更邪门的在后面。”林导的声音带着颤音,视频继续播放。
四人将骨笛凑到唇边的瞬间,监控的雪花突然密集起来,三秒后,四个身影同时栽倒,骨笛滚落在地。
“他们……他们吹的根本不是气。”林导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我调了慢放,你看——”
慢放镜头里,四人的喉结没有起伏,胸腔没有扩张,反而是鼻腔里渗出淡红色的雾气,顺着笛孔钻了进去。
沈默的白大褂被冷汗浸透,他突然想起冷藏柜里第三任守夜人的解剖记录:死者肺部有大量血性泡沫,像是被某种液体逆灌进呼吸道——但那液体,根本不是水。
“迁坟记录。”他对着手机说,“查这四个人的殡葬档案,特别是五年前城郊乱葬岗迁移的名单。”
二十分钟后,林导的回复发来时,沈默正在比对骨笛的CT扫描图。
手机屏幕上的Excel表格里,四个名字被红笔圈出,而名单末尾的“应迁13人,实迁1人”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