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时后,实验开始。
沈默在两块木材上方同步设置了高压喷雾装置,模拟高湿度环境。
结果令人震惊。
样本B在达到临界湿度后,仅发生了轻微的物理形变。
而样本A,在水雾弥漫的瞬间,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重重按下,木材中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凹陷,最终下沉深度达到了惊人的十八厘米!
更恐怖的是,实验室内的红外热成像仪捕捉到了样本A的表面,一团模糊而扭曲的人形轮廓若隐若现,散发着比周围环境更低的温度。
沈默关闭设备,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了结论,字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残响可通过近距离接触‘感染’新的合格介质。其强度随原始信息密度的增加而增强——这是一场无声的流行病。”
理论和物证都有了,但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两人心头。
苏晚萤把自己埋进故纸堆里,试图从历史的尘埃中找到答案。
终于,在一本民国时期记载各种建筑业奇闻异事的《工殇录》中,她找到了类似的记载:“匠作枉死者,其怨附木石,久而成祟,谓之‘工魇’。解法惟三:一曰曝骨,二曰正名,三曰续工。”
“曝骨,是找到死者遗骸,使其安息。正名,是为死者恢复名誉,让其死亡被承认。”苏晚萤指着最后两个字,对沈默解释道,“而‘续工’,古籍上的意思是,完成死者未竟之事。”
沈默的目光在“续工”两个字上停留了许久,脑中无数线索飞速串联。
未竟之事……未被承认的死亡……走不完的楼梯……他猛地抬起头,一个石破天惊的假设在他脑中成型:“所谓‘走不完的楼梯’,它困住人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坠落,更是那个‘未完成的验收’流程!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是因为他们的验收从未被合法地走完。要终结这个循环,我们必须替他们‘补走’一次。”
夜色如墨。
沈默和苏晚萤潜入了另一栋仍在使用的M8313同型号居民楼。
这栋楼同样有居民反映过楼梯“踩着发虚”的问题。
沈默换上了一身八十年代风格的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份他根据那半张纸条伪造的、印有1983年日期的“宏远建筑公司质检证书”。
苏晚萤守在楼道口,沈默则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楼梯。
一步,两步……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历史的脉搏上。
空气湿冷,带着木头腐朽的气味。
当他的脚踏上第十三级台阶时,一股熟悉的阴冷感从脚底升起。
他没有退缩,而是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在伪造的证书上,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宣读着原始的验收标准条款。
最后,他拿出笔,在记录表的结论一栏上,清晰而决绝地写下:“不合格,禁止使用。”
当笔尖划过纸面的最后一刻,异变陡生。
整栋楼的声控灯瞬间全部亮起,又在同一秒熄灭,疯狂闪烁了数次。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整段楼梯,从上到下,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痛苦的**,那声音仿佛是积压了数十年的木材纤维在同时断裂,又像是一个被囚禁已久的灵魂终于得以解脱。
**持续了整整十秒,随后,一切归于死寂。
第二天,该楼的居民惊奇地发现,楼梯那种“怎么踩都像踩在棉花上”的怪异感觉消失了,“走路踏实了”。
沈默和苏晚萤在夜里悄悄回收了那张记录表。
任务似乎成功了。
沈默将纸对折,准备放入口袋,指尖却触到了一丝异样的凸起。
他疑惑地将纸张翻过来,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空白的纸张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行崭新的字。
那字迹像是用冰水写成,渗透纸背,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下一个,轮到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