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今各地赋役皆由朝廷制定,征哪些赋税、征多少赋税、何时征徭役、征多久徭役皆由朝廷决定,但各州各有其情、各有所需,一而待之未免不应各时,不如将赋役之权下放各州,怎么征赋役全凭各州自己决定,也方便其行事;同时朝廷不再全掌赋税、只每季按各州穷富、大小收取定量‘御贡’,所需徭役也按钱粮摊派除京畿外各地、一并收取。”
陶太傅坚决反对:“这怎么能成!赋税为民生大事,由古至今向来都由朝廷决定,怎能由各州自拟!天下一家,天下臣民具为陛下子民、该同沐皇恩才是,将赋役之权授予各州、各州牧民而不爱民、行盘剥压榨之事,民苦而哀,岂非悖于圣心!或有州县以小利贿民、民贪利忘义悖忠义之大道,这又岂是圣人教化之所为!”
承平解释:“太傅所言自无不妥,可恕承平直言,太傅看看现在局势,各州强而自恃、朝廷弱而无为,各地私设赋税、强争徭役之事多不胜数,太傅难道不知么,陛下难道不知么!可知道又如何?说什么天下一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陶太傅怒斥:“大胆!”
承平转身向皇帝道:“陛下,承平一心为国方有此言!胶州公子小姐入京、资财百万,江州更是鱼米盈仓金银满地,按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他们富、朝廷可得了半分补贴?臣虽在礼部、与各大人交往也知道一些,这些年各地赋税从不足缴、指派徭役也当无物,朝廷供养全靠京畿,而京畿之中又有三一为公孙氏所属!先前陛下为何不敢北征?无非无兵无粮!公孙氏为何有兵?除翊羽军他们更有私募!朝廷虽知却无能为力、只能勉强维持局势!陛下,欲强先富!如今局势暂安、陛下又有大义,下放赋役之权以交换各地供养、积年累月、朝廷渐富、然后才有余力募兵安民!”
陶太傅急道:“可你先富的不是朝廷、是各州县!你是苦百姓而盈私仓!到时各州更强,朝廷纵有银票无处募兵,如何能制地方!何况朝廷富而百姓苦,富而何益!我等为官不能急百姓忧苦反知各州县苛政视而不见推波助澜,岂是君子之为、岂是为官之道!”
承平答:“欲富先强、富而未必强。州县长官若有为,地方富足百姓安乐,长此以往斗志消弭,朝廷不苛、他们又怎会舍富贵安乐而与朝廷作对?州县长官若无道,百姓困苦难安,自会寻迁,届时京畿政兴人和,何愁百姓不归?至州府为乱,百姓苦之久矣,又岂会助他?此为救民水火,朝廷百姓皆受益,谈何苦民富政之说?”
孙明扬另有顾虑:“可赋役下放非仅赋役,各地要掌赋役之权就要有惩戒之职,要有惩戒之职就要有立法之权,有立法、赋役之权,加地方兵吏,岂非一个小朝廷?中央又无所制,更是有名无实,会有大乱啊!”
承平道:“先生,如今不也是如此么!承平知太傅和先生所虑,然皇权已弱、欲要中兴不能不行险招!各州虽有枭雄、但大体还是以安稳为要,加上人心思定,偶一二人难起风浪。且此间中央虽不插手各州政事、却可威仪四方、宣扬礼教,如今已有北征大胜、以此为基威慑夷狄,待四方归顺百姓与有荣焉、天下一统之心更盛,京畿富足、兵源充沛、各州安定,又何惧小人为乱?”
陶太傅冷笑:“你为平州公子,自然为平州筹谋!”
“太傅!”皇帝轻喝太傅,凝视承平,道:“承平乃朕之贤内弟,又素忠勇,怎会有私己之心?其实承平所言朕也有所思虑,只是干碍甚大、迟迟不敢决议,尤其朝廷释权、各州仍不肯纳贡,又该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