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她没有出门,直到吃饭时才下楼,还没见到张沫,自己先默笑起来。果真见他时,又难以形容的羞怯,总是露出让人难以捉摸不透的情思,天然一段笑貌,全随了她母亲陈云秀模样,见人眼眉就生情。如今面对的是梦里的张沫,那笑更不受控制,止也止不住,咬紧牙关也无用,嘴角、眼角不由得含笑,像流水般溢出来,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被人看见。
吃了饭,赵敏慧便说:“张沫,你跟她一起去上学。”而后又叮嘱本沫好生看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正是大中午,艳阳蓝天,稻苗在细风中低垂着,在一片清绿光芒中变幻闪烁,大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独他们两,道路两旁一人一边,各自低头走路。
本沫察觉他总不说话,像是有意回避,又极其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也在埠村所有孩子身上,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大家都极力划清男女有别的界限,见了也如陌生人。
她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在穿过埠村的全部时间里她总是笑,神经质听不见声的长久的笑,最后连她自己看不下去,狠地在自己手上一捏,内心骂道:“中疯魔了么?”渐渐她收起了那癫疯的笑,脸上冷静,心里澎湃:“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我们一起伴过洞房,自古就有亲上加亲的联姻,为何我们不行?”她感到自己又发魔,头猛地一摇,低头只管走。
这些天出门,总是她走后张沫才慢悠悠跟在后面,一条路上,总是一头一尾。要不就是同时间下课回来,道路两旁一左一右。
一日上夜课回来的路上,从学校出来一条陡坡的柏油马路上,两岸的灯光将柏油路面照得水雾蒙蒙,熙熙攘攘的学生如流水一般顺流而下。大量的灯光聚集小镇,只过了十字路口,学生从埠镇中央发散各条小道小路小桥,到处都是游走的灯,在墨黑里闪烁。
到了虎桥才看见张沫,她几步飞脚跟上去,前路一盏灯都没有,这时她又想起大姐从前说曾夜里看见一对情侣在桥上吃螺,不觉脸红心跳。